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有一滴清泪,正从眼角滑落……还是温热的,几乎能流进心里去。
御花园的景致好,正逢夏日,花开的正美,只是,大约没什么人会愿意在大正午的出来,只有一人,仅仅携了亲近的内侍,说是赏花,但也没见她如何细赏,究竟为何大致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太妃娘娘金安。”
这炎炎夏日,闷热的空气里,溢着男子温和的声音。
“王爷请起。”傅语笑虚虚伸出手,“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
叶学思直立了身子,仍是不敢直视她,只得用余光督了一眼,“太妃娘娘气色好了许多。”
“是么?”傅语笑略微挑眉,“王爷数年不曾见过哀家,只怕连哀家的样子都忘了,只管挑些好话说给哀家听。”
叶学思微微攒了眉,那样子,竟瞧着有些像叶怀瑾,但也只是一点,随着这炎夏的高温,便融了,融在傅语笑的眼中。
“臣并非说好话,臣离开帝都的时候,正逢先帝宾天,太妃那时伤心过度,气色确实不若今日。”
傅语笑抬眸,“那王爷今日再细看哀家一次!”
叶学思不解,却依言抬起了头,打量起傅语笑。她是个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一身衣着从简,但犹称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容,她才二十四罢了,也算得大好年华。正要移开眼,叶学思突然发现了异样,傅语笑的眼睛,同旁人的不一样,无神,或者说,简直如一滩死水,极老。
二十四岁的傅语笑,那双眼毫无光泽!
“太妃依然貌美。”叶学思怔了怔。
傅语笑看见他低下的头,心下五味杂陈,只道:“王爷愿陪哀家走走吗?”
叶学思点点头,两人,到底无言。
才走了不远,傅语笑止步,叶学思不解,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蓬莱池边,一丛美女樱开得正艳,那一丛花中,并肩坐着一对少男少女。两人都不陌生,少年是将军周质成,而少女自然是和慎翁主楚穆音。
楚穆音的头轻轻靠在周质成身上,因背对着两人,所以看不见面上的表情,但却能想到,必然是极美好的,有情人相互依偎,自然是美好的。
这距离不远,能听得见两人的声音,叶学思侧耳,只听周质成道:“你放心,三年很快便过了,待守孝期满,我定风风光光的娶你回去!”
他基的语气很是坚定,想必那神情,也是极坚定的。
楚穆音只是笑笑,“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看似只是随口,但那其中含着的款款情意,却叫人闻的清楚。
还是未入宫的时候,叶学思在赵无恤的葬礼上,见到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傅语笑,后两人私下交好,那时的叶学思,也曾这样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待你守孝期满,我定风光入聘!”
结果,守孝期满,傅语笑却入宫了,而且,是叶学思亲自送她入宫的。
“王爷说这两个孩子可像从前的我们?”傅语笑看的入神了,那目光直盯着,一点也不愿意离开。
傅语笑和叶学思,从前的那些事,大致旁人也是不清楚,且傅语笑入宫之后,便很少与他见过面,所以也很少有人提起此事,再者傅语笑得老太后宠爱,又奉旨协理后/宫,旁人也不敢乱嚼舌根的。
叶学思心下一惊,试探道:“太妃是说从前的先帝与太妃么?”
傅语笑听到这话,回过神来,一双失了光泽的眼睛盯着叶学思,在那略带怨恨和失落的目光里,叶学思觉得,自己瞧见了傅语笑这些年所流过的泪,多的叫人眼花缭乱。
“王爷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太皇太后可急的紧。”她别过头,稍转了话锋。
叶学思见她提起此事,面上大是尴尬,因道:“陛下江山未定,臣不敢考虑自身婚事。”
傅语笑别过头,冷冷笑道:“陛下有王爷这样的贤臣,当真是祖上积德了。”
叶学思闻言,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倏忽又觉得这样做不合理,忙撤回手,正色道:“太妃说话不必这般夹枪带棒,太妃恨臣臣知道,太妃大可施个厌胜之术日日魇咒臣,却万不该拿自己的命来赌气!”
这不算是什么好话,可叫人听了,心下竟觉得一热,傅语笑的心里有叶学思,又岂知叶学思的心里没有自己呢?
“是哀家失言。”如此一来,傅语笑也软了声儿。
叶学思低下头,声如蚊呐:“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是应该的,只是如今你放心,我拼了性命也定保你平安。”
傅语笑始觉恍然大悟,原来,叶学思这些年的作为,皆是为她着想!要说这天下,从前她还能倚仗她的父亲,可如今,她所能倚仗的,只有叶学思。
这世间,也只有叶学思,不会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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