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木门,推开门后,是如螺丝盘旋而上的钢板搭成的楼梯,隐约可以看见塔顶的灯光,宽如板砖的钢板层层叠叠向上,像塔罗牌般。
刘晟将手电的灯光调到最亮,晃了晃,看看楼梯的情形,小声对她说:“小心点,爬上去!”
洪锦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钢板很厚实,有些锈迹斑斑,应该是长年累月经受海风和雨水侵蚀留下的印记。滚滚浪潮声不停的在耳边奏响,再次用强有力的声音告诉她,这里是边境!是中国的海岸边境线,一个远离都市,远离陆地,远离喧嚣的袖珍海岛!
虽然害怕,洪锦还是伸出脚踩了上去,站上去感觉踏板承载着力量向下坍缩,她抓住上层踏板不敢动弹。此刻她的脸一定很苍白,借着刘晟的灯光,她看见自己的半双脚都悬在空中,钢板太窄了。
刘晟跟在后面,见她一动不动,突然笑起来:“看把你给吓的!没事的,放心爬上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这上面巡视,不差你一个。”
洪锦知道自己的心虚又被他给看穿了,她没好气的说:“怎么不早说!故意吓我?”
刘晟已经跟了上来,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四平八稳的踩在钢板上,钢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洪锦的担心过滤掉一大半,一手抓着上面,一面攀爬,拐了几次弯,终于得以看见塔楼上的真容,上面真的有人,两名士兵别着枪,背对着背,笔直的眺望着远方辽阔的海岸线。
洪锦穿过洞口,使出浑身力气托起身体,并将其带出洞口。
刘晟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上来了。
两名士兵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
这就是位于黄海最东面的海岛上的瞭望塔。
瞭望塔很小,实际高度可能不超过30米,塔楼位于中上部分,空间顶多可以容许站立0人,瞭望塔顶端是那盏巨型的亮如明月的导航灯。
塔楼四周都是用厚实的玻璃窗围成的,视野极为开阔。
他们靠着墙壁,透过玻璃窗口凝视着暗潮涌动的大海,塔顶的巨型吊灯将海面撒上一层银辉。向下看去,竟然能看见被崖壁炸碎的亮白色的浪花,就在脚下垂直的悬崖下。
洪锦急忙收回眼睛,若说没有恐惧,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的恐高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浪潮有节奏的拍打礁石。
“那边就是韩国。”刘晟试图给她讲解清楚地理位置,他用手电照着远处的海面。可惜海面太过辽阔了,手电微弱的灯光像是一条射线被黑洞悄无声息的吞噬,“这边就是咱们来时的方向,一边是中国,一边是韩国,我们站在两者之间。”
洪锦无言以对,目光巡视着漫无边际的大海,哪里还看得见城市的轮廓呢!小岛仿佛就是一个漂浮在海上的一粒珍珠,娇小而孤独的屹立在这儿!守着这漫无边际的大海!
原来这就是边境,一个根本看不着分界线的边境。
她似乎明白了他说的意义,收回目光,听着浪涛拍岸,心中却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楚。
“那你呆的地方呢?是不是也是这样荒无人烟的边境呢?”
刘晟看着她,没有说话,或者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那片绝境之地。
洪锦再次发问:“这里是大海的边境,你呆着的应该是陆地的边境吧?”
“那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你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儿吗?”刘晟的声音有些悲怆。
洪锦摇摇头,这正是她想听的,她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他的故事,尤其是在那片雪域秘境发生的故事。
“你看见的这片大海是黄海,它位于中国与朝鲜半岛之间,在韩国,他们也习惯称之为‘西海’,这对于中韩两国都有非凡意义。”
洪锦听后,眼中一片茫然,他耐心的解释说:“更为重要的是,这片海域是中国海平面零点基准点!”
洪锦略有所懂:“零点?0海拔?”
“嗯。全国所有海拔高程都是以这里为基准的!我呆的地方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它的最高峰事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3米,而这个高度就是以这个海平面高度为基准测定的!”
洪锦彻底明白了,她的眼中尽是惶恐之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唇瓣跳动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刘晟背靠墙壁,遥望着西南方向,一脸陶醉的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呆的地方吗?就在那个方向,咱们的西南方。在西藏以西,世界屋脊的屋脊,500多米的阿里高原上,我每天醒来,闯入我的眼睛的就是众多白雪皑皑的高达六七千米的高峰,没有水,没有电,没有植物,没有动物,只有风雪,和万年不变的雪白,曾经有人形容,那是雄鹰都飞不过的地方!这比喻真是还很贴切的。”
“0米到8000米,难怪,人们会说,到了西藏便到了天堂......”洪锦喟然长叹,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惜,我就要与它说告别了!转眼间,已经过了6年了。我刚到的时候,总是在想,我应该怎么去度过那种难捱的日子,却不想,这一捱就是6年。甚至有一种冲动,我还想继续呆下去......”
洪锦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无声无息的,脸上一直挂着泪痕。而刘晟的脸上却满是笑意,但那笑意是那么的苦涩、牵强!
刘晟从兜里掏出两只精美的粉色蜡烛,摸出打火机点燃后插在窗户的缝隙中,说:“你的生日还没有过完呢?趁着风还未起,赶紧许个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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