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两次的空寂无人不同,这次一走近密托寺,就听到了吵嚷的人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寺里的僧众不知道从哪全跑出来,忙起来了。
阿旺也有些意外,他出门不久,寺里怎么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狐疑间,里面跑出个十一二岁的小喇嘛来:“阿旺,你跑哪里去了!”
“桑珠师父给我打电话,差我去村里办了点事情。出什么事了吗?”
“杰多死了!”
“什么?!”阿旺瞪大了眼睛。
“扎西发现的,已经去禀告佛爷了,你快去看看吧,杰多还在他房间里!”小喇嘛一面说着,已经飞快地跑出了寺庙。
阿旺顾不得管他,发足便朝里面奔去。他看起来跟死者的感情十分要好,一看到杰多的遗体,就开始哭起来。不知道密宗是否也要以“自在无我”的境界为修为目标,但是以显宗的标准来看,阿旺的修行显然还未够火候,因为他的感情仍然十分丰富,这从他的伤心程度就可以看出来。
沙丁看了看卧着的人,这不就是那天说去找山羊胡子的小喇嘛么?怎么忽然就死了?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他是怎么死的?!”阿旺哭着问。
“他今天一直没起床,应该是夜里的事。也许是夜魔作祟;也有可能是杰多一心向佛,佛祖终于接他到极乐世界去了。”扎西呆呆地说。
外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佛爷说了,马上为杰多的遗体举行火葬。”
橙朱儿看了看王九,发现对方也正看她。看来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进行天葬?藏区火葬是规格十分高的葬礼仪式,一般只有高僧大德才会用到。历史上著名的一代宗师阿底峡尊者圆寂,就曾经在聂当举行了非常著名的火葬仪式。而眼前这个杰多小喇嘛,显然不在此列。
未等橙朱儿细想,只听那声音叫道:“这些人是谁?怎么闯进了我们的寺庙里!”
众人一转身,又是他!那个曾极不友善地将他们赶出寺庙的黑脸喇嘛。
“又是你们这群捣乱的汉人!出去!离我们密托寺远远的!”一天不见,这黑脸喇嘛的态度是变本加厉。
“格勒师父,他们是好人,他们帮我给德钦守夜,结果有一个人跟德钦一同不见了。”藏族女人解释。
“什么好人!这些狡猾的汉人就是祸端!他们从不诚心理佛,只会背着包袱东跑西逛,或者拿着他们破烂的相机一通乱拍。六藏沟不欢迎这些汉人!灾祸就是他们带来的。”看来,这格勒喇嘛对汉人的排斥,比川甘交界一带的某些寺院更甚。
“格勒师兄,每个人的生死都是佛祖的安排。杰多发生意外,这些人都在热窝村,根本就没有关系,您又何必迁怒他们呢?”阿旺转头,哽咽劝道。
“没有关系么?六年前,就是这些背包客,把灾祸带到了热窝村;昨天,这些人又闯进密托寺,今天——杰多就蹊跷地死了,难道他们还不是魔鬼派来的殃神吗!”
格勒的话似乎触到了阿旺心中的隐秘,他抬起头细细看向众人,似乎在想:他们真的是带来灾祸的人吗?然后又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算了,格勒师兄,杰多已死,责怪旁人无用。桑珠师父已经示下:德钦遗体消失一事,怕是不祥,请你马上禀报佛爷,好尽快通知乡民们。”
“佛爷都已知晓,也已派人通知村里,今天只要大家都不出门,就不会有事,等到桑珠师父回来,会亲自料理此事。”说着,格勒转向众人:“至于你们,快点离开密托寺,也不要再到热窝村!”他话音甫落,屋内其他的喇嘛也有的跟着起哄,作势要将大家赶出去。
芒果吓得抱紧了骨头,沙丁忍不住这口气,便要发作,被小玲拉住了手臂。
橙朱儿不管格勒,转头问德钦妻子:“既然不受欢迎,我们就不在密托寺久留了,大姐你是呆在这里,还是回热窝村?”
女人道:“那我也还是回家去吧,家里不能没人。”格勒也不理会。
众人转身出来,女人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一问佛爷,看来是见不到他老人家的面了。”又说,“你们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沙丁冷笑一声:“那黑脸喇嘛不是不准我们到热窝村去了么?”
女人说:“格勒师父脾气不好,人却是不坏的,可能也是杰多过世的缘故。你们可不能到处乱走,师父们不都说了吗,外面危险,你们到我家去,等铁棒喇嘛回来,事情处理好了再走。等铁棒喇嘛回来,也再想想怎么找你们的朋友。”
王九说:“现在我们全无线索,一动不如一静,去德钦家也好,可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等到一行人上路,王九悄悄示意众人,低声说:“这样一个偏僻边远的藏寨,以前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令整个村子全部迁居,知情的人,又个个讳莫如深。恐怕这事情不简单,我们最好不要掺和进去,等找到条子和古顽,就赶紧离开这儿吧!”
一行人走着,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原来又是那个藏族老婆婆,一个人坐在路边上,嘴里唱着听不懂的歌。
“阿内!”德钦妻子上去打招呼。
老阿妈跟她点点头,嘴里仍不住地唱着。
德钦用藏语跟她说了几句话。
老阿妈摇了摇头,也用藏语回了她几句。
德钦妻子一脸惊疑,回头说:“我让她快点回家去,她告诉我,没有用的,六年前的事要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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