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她的手,就像是在拂去身上的灰尘。
纪氏眼圈一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上的心情妾身当然理解。但是,为何不让皇后娘娘曾经的模样永远活在皇上心中呢?您非要以后回想起来,忆起的只能是一段焦碳吗?”
“放肆!”胸中一阵激荡,他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明黄色的袍子上,刹时变成了黑色。
“皇上!”
耳边有惊呼声,越来越远,他似乎看到颜儿在向他招手……
他伸手去抓,却发现握在手中的居然是一块焦碳!
不!不!
颜儿的模样……他要永远记着颜儿的模样……
“杨恢,让侍卫全部从椒房撤离。另外,召长安能工巧匠,在未央旁边另起一座宫殿,要在年前完工!”
“皇上,昨夜的刺客,奴婢已经让人封锁城门,挨家搜查……”
“传朕旨意:解除禁令!”
“皇上?”
“朕是因为西征时伤口余毒未清才昏倒,与那人无关!”
不理会杨恢讶异的目光,任由自己陷入沉思之中。
那个男子……他的剑指过来的时候,口中似乎在说:“还我妹妹来!”
是那个人吗?颜儿有一次喝醉酒时喊出的“二哥”?
那个二哥,是她心中珍惜的人吗?
黑暗中,有一声轻响,他抬头一看,苦笑一声:“曜,是你!”
“为什么放了那个刺客?”
他抚摩自己颈部细微的血痕,仍旧苦笑:“你可记得,当年被君厚卿赶出家门的君辰枫?”
“是他?”
“也许是他!去查清楚,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黑影退去,他跌坐在屏榻之上,抚摸手中的荷包,可是那个送他荷包的人呢?她在哪里?
外面,雪花漫天的飞舞,有的被北风卷入窗棂。他激动的站了起来,颜儿,是你回来了吗?
你是不是也记得,曾经在雪地里我们说的话?
“皇上,宫殿已落成,起什么名呢?”
起什么名字?
离人偏识长更苦,苦没有她……
沾满墨汁的笔头重重落下,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长信!
恩爱长久,信守永生!
雪地里,他曾经默默许下这样一个诺言。
曾经,他也开口对她表白:长相守,他们要长相守!
长信宫,是他和她长相守的地方!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时间如过隙之驹,让人差不多淡忘了曾经的烽火连天。
长信宫内,静悄悄的,轩辕帝自斟自饮,时不时还对着空中莫名一笑。
“今年的酒快喝完了吧?”
“咱们自己种些葡萄?陇西能种,长安为什么不能种?”
“陇西地质有差,不如取陵阳的品种?”
“皇上,这是从陵阳快马送来的葡萄秧!”
打开木箱,湿泥中露出几棵幼苗,仍有露珠在上面,娇嫩欲滴。
“奴婢这就派人种下?”
“不!”他拦住,取过木箱就往外走,“朕要亲自来!”
“呃?”杨恢似被流箭击中,久久都没有回神。
那个人,真的是我们的皇上吗?
皇上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好了,是否应该恢复嫔妃侍寝?
他小心的询问。
“啪!”一棵幼苗被折断了。
“你毁了朕的秧苗!”轩辕帝直起腰杆,语气淡淡的,仿佛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实。
杨恢的额头开始冒汗,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上面,他没有九条命啊!
“朕罚你去陵阳走一趟,替朕再取一株来!”
“呃?”杨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去陵阳,快马三五日也就到了。
头顶的声音又响起:“记住,用走的!”
什……什么……杨恢惊恐万分的抬头,嗓子开始冒烟,肠子都悔青了。看见贤妃娘娘泪眼欲滴时,他不该心软的。
皇上已经弯下腰去整理他的葡萄秧了。
翌日,杨恢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皇上近身的那两个侍卫,心里本来打算好的最后一点小算盘都干脆放弃了。
他面面俱到的对新来的内官交待:“……皇上自言自语的时候,你不要打断他!餐具要备两套,而且每顿都要有一壶果酒,必须用玉壶盛着!记住,想要保命的话,千万别提什么侍寝的事……”
他还要说,却被其中一个侍卫打断:“好了好了!杨公公,我们赶快上路吧!这步行到陵阳,少说也得几个月!”
长信宫的御花园中,葡萄藤肆意地生长,霸道地占去了半壁江山。
一身黑衣的曜看着那个寂寞的男人边摆弄葡萄架边喃喃自语,许久才从那一片阴凉走出。
“有消息了?”
“在西南伊洛一带发现到他的踪迹!”
“是吗?最初是匈奴,再来是滇国,此番是伊洛,君厚卿,你真是令朕惊讶!”
曜凝神看他,眼神似有担忧:“你……一开始就不该心软!”
“你说得不错!”他将双手浸入水中,水登时浑浊起来,“可是,若那时候将他除去,我如何向颜儿交待?”
曜不置可否:“对他来说,这大概是正中下情。我听到一种传言,据说出自未央宫,椒房殿失火根本是君厚卿一手策划的!”
“你相信?”白皙修长的手浸入另一盆净水当中,关节处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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