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寡人身为皇帝,却连吃块绿豆酥都不安生,不免要叨叨几句。
“咱们家绿绿该配只母鹦鹉来管管才是。”
谷雨逗着鹦鹉,才没有心思看寡人:“再来一只母鹦鹉,你确定它不会跟你争食?”
“那倒也是。”一只老鹦鹉都要欺负寡人,再来一只年轻力壮的……寡人如此纯善,还是避开为好。
谷雨把绿绿放到鸟架子上,又将食盒朝寡人轻轻一推:“好了,不说废话,快吃。再过两个月,想吃也吃不了了。”
“什么,你又想出宫?”寡人背脊一僵,顿时没了胃口。
谷雨虽然长在宫中,却从未想过一辈子留在宫里。她入宫前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始终不肯承认那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便一心想和兄长苏渊呆在一起,哪怕跟着军队在外吃苦也是好的。
可苏渊不放心,父皇不同意,寡人也舍不得。直到后来苏渊战死沙场,她才消停,再未提过出宫的事。
但如今寡人登基,她与寡人同岁,年纪到了该出宫嫁人才是正经的。寡人固然舍不得,却不能耽误了她。
她失笑,又捏了寡人的脸蛋一把,一脸鄙夷:“想什么呢?!今时不同往日,我怎会丢下你出宫潇洒去——难道你没听宫里老人说过,你母后怀你的时候,害喜闹得吃什么吐什么。我估摸着,你也应当如此。”
“真、真的么。”寡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真的。”谷雨回给寡人一个非常确定的表情,郑重地点点头,托腮,“江怀的对食,柳氏说的。”
母后从前的贴身宫女柳氏说的啊……那假不了。两个月后是该害喜了……吓得寡人赶紧塞了两块绿豆酥在嘴里。
可已有些食之无味。
绿绿看见寡人把食盒抱在怀里狼吞虎咽,没有它的份儿,在鸟架子上哇哇直叫,急得跳脚。未曾想,刚嚎了两声便被谷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小脑袋。
“唔……江怀呢。”
“快回了吧。”
“嗯……茶。”
“喏。”谷雨极配合地给倒了一杯递到嘴边。
寡人喝了一口,继续吃绿豆酥,等着江怀。
江怀是谁呢?
他是宦官的老大,父皇最信任的身边人。
其实,除了军权,父皇还交给寡人两个最可用之人,一个是中常侍江怀,一个是羽林军卫尉沈嵘,两人皆是在宫中走动的。
沈嵘暂且按下不提,单说这个江怀。
父皇安插在各朝臣身边的耳目,十之有□□是通过江怀联络的。寡人确如三公以为的那般不大懂朝中局势,故而凡事还要倚靠江怀提点。
他倒也不负父皇多年信任,自寡人被定为新帝时起,便在逐步为寡人讲解。忠心、机敏,且看着寡人长大,故而寡人对他也是一万个放心。
今日寡人登基大典,大典结束后他便离了众人视线,加紧办事去了。
就在寡人终于三下五除二把绿豆酥吃干净,绿绿也傻眼呆滞的时候,逐云在殿门口轻言轻语地开腔了。
“陛下,中常侍江怀求见。”
寡人与谷雨对视一眼,继而打了个饱嗝,她倒也不嫌弃,提起袖子替寡人擦擦嘴角。
“咳咳,进来。”
门应声开了,江怀弓着身子挪上前来。
江怀只是不惑之年,父皇驾崩后,两鬓竟染了霜雪,看起来比同岁的宦官老了许多。他衷心父皇,感激父皇知遇之恩,寡人心中是了然的。
“幸不负陛下之命,老臣拿到了李淦的贴身之物。”
寡人从他手中拿过那东西,捏在手中细看。这是一块平安扣,其上以小篆刻着李淦的字——子洲。
“办得好,坐吧。”
他老脸欣慰,却习惯在旁伺候,未敢像谷雨那样大大咧咧在皇帝面前跪坐:“这是老臣应尽之责,不敢坐。”
他既然习惯了,寡人也不为难他。可惜绿豆酥吃完了,不然定要赏他两块。
寡人还想着绿豆酥,绿绿却已忘了这茬。它是极喜欢宦官的巧士冠的,扑腾着翅膀便踩到江怀头上去了。
江怀不好躲避,哭笑不得,只得僵着脖子由着它站在头顶折腾。从前江怀伴在父皇身边的时候,绿绿怕父皇,是不敢这般乱来的。
此刻,江怀的心头,必有一种悲凉吧。
“绿绿喜欢,绿绿喜欢!”
寡人养的鹦鹉这般顽劣,可不应该,本想轰它下来,却清楚它大抵不会给寡人这个面子,便假意咳嗽了两声。
相比寡人,它自小就怕谷雨。于是,待寡人两声咳嗽罢了,谷雨美眸一瞪,它便乖乖回鸟架子上凉快去了。
寡人估摸着,它如此喜欢巧士冠,难不成是因为做宦官的yù_wàng日益膨胀?如是如此,寡人这个主子委实太不称职了,养它七年也未想到这点上。
待得空,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送它去蚕室好了。
很好,诸事顺利。
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今日是寡人登基大典,夜宴是免不了的。寡人吃了整碟绿豆酥,别的再也吃不下,却还是得走一遭。
“咯——”又打了个饱嗝,“更衣吧。”
江怀识趣地退出去了,唤了逐云等一干宫女进来。
十来个宫女早已待命多时,弗一得令便鱼贯而入。她们身量相仿,衣着无差,个个手捧物件,这阵仗寡人还是头一次见。
冕冠、玄端、配饰、赤舄……
这些是寡人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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