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是沈嵘的未婚妻子,这一点寡人猜到了。但寡人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不肯嫁给人中翘楚,赫赫威名的沈嵘。
放眼民间,乃至三公大家,想要把握住他的人家多如繁星。嫁给沈嵘为妻,那便是一品诰命夫人,风光无限。况且,沈嵘不仅身居高位,还是个阳刚俊男儿,撩拨得多少思春少女芳心暗动。
比如,寡人。
不管当年的木宏忠有无平反,现在的木家已经没落了。所以,木氏已经不可能做回她的官宦小姐了。从一个小小女官,嫁给沈嵘等于说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果寡人处在她的位置上,既然有父母之命的姻缘在,说什么也得抱紧沈嵘的大腿,打死也不撒手。
她的抉择寡人不懂,一开始沈嵘也不理解。他原本是抱着信守承诺的态度去询问木氏的意思的,得到的却是非常干脆的拒绝。
“白贞说,她六岁入宫,换了十两银子给兄长和母亲过日子。她的母亲后来改嫁,可惜,始终依靠男人,投身后院的争斗她母亲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她不愿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一个男子,她宁愿在宫中孤老终生,抑或有朝一日抓住机会,出宫自己寻个营生过活。”
木氏从小被人左右命运,又在宫正司里看惯了后宫中的勾心斗角,见多了人心的丑陋,久而久之便产生了独自过活,谁也不靠的念头。
如此一想,也不难理解。自己的未婚夫婿只是出于守诺而娶自己,并无真情,来日定少不了要与夫婿的其他女人争宠。
木氏内里是高傲的女子,这种骗自己的富贵生活,她宁愿没有。
这等见地与骨气,寡人非常佩服,亦感同身受。虽然际遇不同,处境也不同,但寡人与木氏面临的不正是同样的问题么。
是谁说的男子为尊?女子少了束缚与践踏,并不比男子差分毫。寡人做得了皇帝,并且坚信自己会做得很好。木氏做得了宫正,换到廷尉府去定也能做得妙。
寡人与她,虽然都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但骨子里都是不服男子的吧。
听罢沈嵘说这些,寡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看来不需要赐婚了,沈嵘仍旧不属于谁,寡人还是有机会的。
“臣说完了。”他见寡人想得发呆,许久没有个反应,便屈指敲了敲桌案,一声一声慢而有力,“陛下听完可安心了?”
“嗯,安……”寡人脱口回答,险些咬了舌头,赶紧把话锋骤转,继续口是心非,“真是可惜,看来沈将军还要多多努力,才能融化她一颗冰心,早已抱得美人归呐。”
你沈嵘到手的媳妇儿跑了,寡人安个什么心……寡人心里就算再高兴,也不能即刻表现出来啊。
他倒也不与寡人争论是否话不由心,浓眉微皱,一脸正经地说:“承陛下吉言,白贞能够早日被臣打动。”
“……”
“不过,依臣之见,还是求陛下赐婚更好些。”
“……”
这什么意思?听到木氏不想嫁他,寡人才刚松了一口气,他就开口求赐婚,这忽冷忽热忽上忽下的心情,让寡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原本嘴角微微的笑,瞬时凝滞……
沈嵘啊,你不想想,一个女人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在跟她商量如何把另外一个女人搞到手。一会儿问寡人是否安心,如此给了一颗甜枣,回头又扇了寡人一个耳光……
寡人懂了木氏,却又不懂你了。
悻悻然开口:“赐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由女官身份出嫁委实不够好看。寡人琢磨着,既然是要成为沈将军妻子的人,那就应该先放出宫去,把木府从前的宅院赐还,然后再风风光光嫁作新妇。如此一来,方称得上一桩好姻缘。”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站起身,信步走来,在寡人桌前停住脚步,俯下一贯高昂的头:“待休憩好木府,做好所有铺垫,大抵已是一年以后了——陛下是在拖延时间?”
他的脸与寡人的相隔不足一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寡人迎着他深邃的眼睛,一时没有绷住,露出胆怯的神情被他看了去。
沈嵘,你究竟要寡人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在乎寡人一点点!
还以为彼此对感情心照不宣,结果又冒出个木氏,搅了一锅浆糊出来。有什么事,你堂堂男子汉不说清楚,难道还要寡人这个要脸皮的女子来说。
“大胆!”寡人拍案而起,瞪圆了双眼,一时龙颜大怒,“沈嵘你竟居功自持,胆敢对寡人不敬!”
寡人哪里唬得住他。
他半步未退,岿然立在眼前,只是略微抬起头,不如方才那般压迫,张口,吐字异常清晰,却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只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沙哑低沉,极度暧昧。
“臣只是想告诉陛下,臣如今自由之身。但,臣的婚事任凭陛下安排,臣愿穷尽一生追随陛下,为陛下披荆斩麻,故而无暇自己考虑。”
顿时苍穹炸裂,耳边仿佛一记惊雷劈下。他的意思是……寡人如果还不懂,那真可谓是头猪。
这段话,可以解读为:陛下相看生厌,想把我丢给木氏,那便赐婚吧。如果想要留着自己享用,那就不赐婚,婚约彻底告吹。
寡人今天必须从中选择一个。人家沈嵘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寡人一不赐婚木氏,二不许诺一生,岂不让他算来算去都是亏。
明明是寡人赔了清白和肚子,到头来这笔账竟还是算到寡人头上。可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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