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死了吗?”
树上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惊异地向上看去,那是一个女声,虽然有些沙哑,但我确信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无比熟悉。她躲在树叶里,不见身影。
“她们跟着我们走出离梦村,可是却没有死。走出去就会消失,不过是个谎言,欺骗一代又一代无数梦里人。可是梦里人随时会死是真的,”我决定讲完这一段故事,“梨亚的死便是证明,不久之后这两个人便同时死去了。于是我想起出走的苏果的梦里人,不知她是否安在。我们把梨亚葬了,把她们也葬了,葬在枯黄的平原上,没有墓碑,没有任何标记,我们知道她们曾活过,也许也只有我们知道,墓碑没有任何意义。”
树上的人不再回应了,仿佛离开了,但我知道她依然在,依然听着,所以我继续讲着:
“那是一片很大的平原,我流了很多血,哈勃也是。哈勃拖着死去的钱村长出了村子,然后吃了他。我以为我和哈勃要死在平原上了,于是我对施黛兰说:‘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她,如果我死了,那孩子就要她来抚养,这个世界一片荒芜,她该如何抚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施黛兰抱着孩子,说:‘不必跟我道歉,如果你死了,我会抚养这个孩子,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她自己的女儿在她背上的包裹里,怀里抱着一个即将成为她女儿的孩子。我感到无比绝望,如果你爱过,就会体会我的绝望。”
“施黛兰呢?她死了吗?”树上的人又问道。
我再次抬头望去,还是不见人影。
“是的,她死了,”我说,“有一天,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她毫无征兆的死去,就把她和她的女儿葬在一起,不需要墓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葬在一起。她说,茜茜漂泊了太久,从一开始孤独地漂泊,然后跟着她漂泊,是该歇歇了。她哭了起来,哭了很久。第二天她就死了。这时候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梦里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来自离梦山,但她肯定知道梦里人出了离梦山不会死。她为了寻找她失踪的女儿千里迢迢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于是我埋葬了她和她的女儿……”
树上传来哭声,沙哑的哭声。
“乔姬娜,下来吧,让我看看你。”我说。
她没有下来,但是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这哭声她忍了很久,现在终于倾泻出来了。
“告诉你的事,如果你想说的话。”
她还是没有理我。此后的很多天,她再未现身。我身上的伤终于好起来,哈勃也渐渐恢复了活力。我们伤得太久了,久得记不清到底有多久,唯一告诉我岁月流逝的,是西野邬若一天天的长大。有一天我试着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她再次哭起来,仿佛触电一样。我绝望了,此后再也没有触碰过她,每一次都是用衣服包住了手才敢抱她。
有一天晚上,我尚未入睡,听到哈勃走动得声音,我听到他走到门口,然后没了声响。我轻轻走过去,问他,哈勃,怎么了?他只是看着门。我打开门,看到一个暗影矗立在门口。那是野人一般的乔姬娜。即使暗夜如墨,我依然看得清她一丝不挂的身体。我让她进来,但她没有理睬,沉默了半晌,她说:
“快走吧,这里也不是你应该久留的地方。”
“为什么?”
“别问了,你快走吧。”
“我不想再走了,”我朝里面看了看,“我有一个孩子,我不能带着她到处游走。”
“这里不安全。”她说。
“为什么?乔姬娜,你遇到了什么?告诉我吧。我……很抱歉,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
“你还记得他们的主吗?我见到了,他们的主告诉过我,你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清楚,他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我们在这里相遇,我猜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们的主?到底是谁?真的有这个人?”
“他们的主也只是一个人,但得到了超越我们的力量,我们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是一个傀儡,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强大了。”
“他背后的力量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我们无法了解的力量,宇宙那么大,地球连沙漠里的一粒沙子都比不上,你我这样的人,又算什么呢?能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我逃了出来,现在想来,应该是被故意放出来的,我的一举一动也全在他的意料中,包括我在这里遇到你。你遇到,你就感到愧疚,忍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就像我一样。我逃出来之后遇到了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
“是的,我曾经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
“因为我喜欢女人,而不是男人,他们阻止我和一个女人相爱。”
我明白了,住在树上,捕鸟为生,是乔姬娜对自己的惩罚。
“那就让他知道吧,我不在乎,只要不来骚扰我,就让我生活在痛苦折磨中吧,这一切我都能忍受,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乔姬娜,你也从树上下来吧。”
乔姬娜没有从树上下来,这天晚上她回到了树上。此后又是无声无息的几天。我不在乎那个主背后的强大力量,我不在乎宇宙有多大,我不在乎自己有多渺小,我只想让西野邬若平安,仅此而已。就让所有苦痛伴我一生,就让我付出一切,我只要她平安。
又是一个晚上,哈勃忽然叫了起来,他似乎怕吵醒孩子,又怕叫得太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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