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这话是何意?”自见了面,容琳一直都是柔声淡语的,忽把话说得这么硬绝,由不得素梅不吃惊。
“我家里的事,姐姐已听说了吧?”话说出去,容琳便回复了恬淡——她和青杏以那般怪异的行止出现在这里,不管是王妃的身份还是昊琛旧友的身份,素梅都不会不问,青杏也不会不说,与其让她费心疑猜,不如据实以告。
“略知一、二。”素梅点头,知道的是青杏说的,不知道的是容琳怎么想的。
“事关重大,情非得已,容琳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也说是下策!”容琳既把话说出来了,素梅正好畅所欲言,她可正为不知怎么劝容琳回头犯愁呢!“妹妹此行是南下救父,孝心可表,姐姐自愧弗如,只细究起来,妹妹这番行为却有诸多不妥,不知可愿听姐姐细说?”
“姐姐请讲!”容琳恭声。
“那姐姐可就照直说了!”素梅显然是有备而来,张了口就侃侃而谈,“妹妹此行不管为了什么,说起来都是背夫离家,这却是为人妇的大忌,传扬出去,你的名声、昊琛一家的名声会如何,你可想过?”说到纲常lún_lǐ了,素梅不再是随和亲厚的姐姐模样,隐隐已是王妃的气势了,倒让人无从想她也曾恣意任性过的。
“是以容琳才易服改容、避人耳目……”
“那又能当得了什么呢?障得住外人的眼,亲族里可不会不透风声!”
“透了风声又怎样呢?终不过也只是风声!”容琳少有地倨傲,“只要昊琛不往狭窄处猜疑我,旁人又能说出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昊琛不会猜疑你?他对你发怒……”
“他不是猜疑容琳!”容琳瞥了青杏一眼,叹那丫头还真是知无不言、言必离题!“昊琛不过是为了阻止我回京,才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他提到振轩的事,该也是因为此——她当时确是心灰意冷的,恨他曲解了她,过后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不过是借着那么个幌子逼她有所顾忌、不能为所欲为而已!
“既知他阻止,为何还固执己见?”
“总有不得已……”
“什么样的不得已会让妹妹失了分寸?需知‘男主外、女主内’可是古训,斡旋营救本该是昊琛的事,你却要强行出头,如此鲁莽你是要置他的颜面于何地?”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古训不管她内心里怎么看,在世人的眼里却是金科玉律,稍有违背便成了牝鸡司晨,从女子本身来说是不修妇德,再往重里追究可就辱及门楣了,容琳从诗礼之家出来的,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吧?
“姐姐言重了!”容琳欠身,素梅王妃一句紧似一句,倒让她难以招架了!暗自吸了口气,她缓缓开口,“姐姐,容琳确是有一己之私,才会顾念不及将军……”
容琳面上露出忧戚,素梅看了倒不忍再拿出凌人的气势相逼,直眼瞪了她一阵,才跟着缓了一口气道,“什么一己之私?”
容琳对着素梅带了苦意地笑,笑得素梅心尖都跟着颤了一颤,“寸草难报三春晖,容琳深怕有一天会子欲养而亲不在……”哪怕她此去不过是见爹娘最后一面,至少,余生无憾……
容琳的话中悲戚意味甚浓,素梅听得勃然变色,“打嘴!”她厉声,“官场浮沉不过是寻常,哪就象你说的那么不可救药了?怎么就想到那么不堪的下场?!……”
“姐姐,”容琳感激地笑了笑,“若是寻常,昊琛何需苦苦阻拦?若是非常,我又焉能坐视?”
容琳轻轻道出,目中尽是瞭然,素梅哑口——她都想得这般通透了,旁人还能说什么?默然半晌,方勉强道,“他既告诉你这事都在他身上,你何不信他一回?”
“容琳不是不信,”容琳微笑,轻浅柔美的笑意中却似有太多的情愫,“容琳是不忍……”不忍那个人殚精竭虑、进退维谷,不忍他在忠孝情义中备受煎熬……就像她,何尝不愿不负春晖不负君的?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最终,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他是男人,该有这番担当的,你又不忍什么?”同是女人,素梅如何不知容琳不忍的是什么,一时反不知该怨她还是昊琛好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将军夫人,凡事不管不问,天塌下来交由他去……”
“姐姐——,”容琳叹息,素梅不兴师问罪她就感激不尽了,哪还指望她做盟军,“这是一盘将死的棋了,谁都动弹不得,谁又都不肯推枰认输,”他们僵持着,苦的只能是她的爹娘,“总要有人搅动棋子,对峙的双方才好接着再往下!”她行的是一招险棋,却也是最有可能起死回生的一招——皇上把爹抓起来,拘而不审,这其中大有文章,不能不让人想到项庄舞剑,只不过那沛公是爹也好、甚或是昊琛也好,她都少不得要做一回项伯了!
“你是打算拿自个儿去试探?”素梅也是经历过政事变迁的,听容琳一说便略知她的想法。
容琳却摇头,“姐姐谬赞了!容琳不过是不甘束手以待,想着要尽己之力罢了!“至于牵她这一发会如何的动全身,她想象不出,只模糊地信棋局要有了新的变化,昊琛必会在混乱中寻出头绪……
“光想着要尽己之力就匆忙上路,你……你说你一个女子就算到了京中又能做些什么……”素梅不赞成。
“姐姐,能做什么只能等我到了京中再见机行事了!万不得已,我还有告御状一条路可走!”
喜欢庶出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