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钱怀是否已在出门前受到了钱不多的叮嘱,类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诸般。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把她直接供出来呢?
这和氏璧是她硬塞给他的,他该不会是天真地认为,她真的是在城郊意外得了这块宝璧而不自知,诚心诚意地赠与他这位救命恩人吧?
自那以后,裴文歆终日闷闷不乐,颇有后悔之意,整日里对着灌灌傻问着:“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这么快就后悔了?”
有人自门而入,应答了她的自言自语。
裴文歆不必回头,便知他是叶念琛。
裴府上下,目前只有他跟爹爹获此待遇,可随意出入裴大小姐的闺房而不必事先叩门请礼。
另外,还有他颇具识别性的极富义庄气息的音色,单调,低沉,简短,毫无爽利之美感,想必是前半生不太喜欢开口讲话的后遗症。
她随手一挥,示意叶念琛坐到身边,道:“我……我不是后悔了,我只是在怀疑,我是否做错了?”
“只有做错了的事才会令人后悔。”
叶念琛提醒道。
裴文歆懊恼地埋下头去,她平静地诉说着:“钱老爷被囚,钱府上下被禁足,我不晓得……钱怀是否已知晓了你我的阴谋,如果……如果他想明白了是我在故意陷害他,他会不会恨死我?我其实……并不是那么狠毒的人。”
叶念琛了解她此刻的心境。
裴文歆,是个很通透的女孩,她的心思,不必旁人费心去猜。那些她自认为很隐秘的小心思,在叶念琛看来,只觉可爱。
他问道:“你很在意钱怀公子的看法吧?若你假借和氏璧陷他于不义,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你很蠢。”
“我……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弱智的想法。”
裴文歆被戳中了心事,极力辨白着。
欲盖弥彰。
叶念琛心中只觉好笑。
他道:“我有点事情要亲自处理,回来再跟你讨论‘做错事’与‘后悔’的关系。”
等了一会儿,见裴文歆不说话,仍沉浸在她的忧思状态中,便开解她:“放心吧,你的钱公子不会有事,若施计得当,钱庄主也会安然无恙。”
裴文歆一听此话,立时焕发容光,她问:“你是否已经有了什么良计?快说与我听!”
“现在还没有,”见裴文歆再度面色消沉,便道,“计策都是人想出来的。”
说罢,便欲起身离去。
不料被裴文歆一把扯住袖角,只听她道:“你跟骆南王什么关系?”
“利益关系。”
叶念琛不假思索。
“什么利益?”
“金钱利益。”
“哦。”
裴文歆低下头去,再度沉默。
叶念琛心觉奇怪,问她:“你与骆南王相识?”
“不、不熟,”裴文歆紧张地支吾着,“骆南王名声很大,我……我听人说过。”
叶念琛见她反应异常,正待问她为何方才如此问法,却被裴文歆连连推出了门外,她道:“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快去快回,回来我再与你详论。”
说罢,竟推掩上了房门,隔绝他的一切审踱。
叶念琛只道她是古怪心绪在作祟,回瞧了几眼,便到事先约定处与翠儿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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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投影处,永巷街第三株醉芙蓉侧旁,等待他的那名女子,娇俏灵动,身姿稚龄,不是翠儿,竟是那个除去会调几味香料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的小坠儿!
叶念琛颇感意外,但见到坠儿总比见到翠儿那个冷血人心情好上许多,他道:“你翠儿姐没有时间?竟差了你这个小妹妹过来与我办正经事。”
坠儿欢快着跳到他跟前,道:“是啊,翠儿姐没有时间,她要去陪伴那个落魄的朱家少爷。”
叶念琛疑问道:“她去了雅茗庄?”
难道,她这几日不在裴府,都是去到朱聘处相陪?
“是啊,云雀儿姑娘本来就是朱聘未过门的娘子,翠儿姐挂着她的名儿,自然要替她办实事儿了......”
说到这里,竟羞红了脸,不能再说下去。
叶念琛已意会,他道:“其实,她大可不必......没有人逼她......”
坠儿眨巴着眼睛,望着叶念琛,安慰道:“我晓得公子你在顾虑什么,像我们这种人,失个身算什么,王爷让我们赴死,也只得遵命。只是我年纪小,可供利用的价值也少的可怜。”
“你们那种人?”
叶念琛呆呆地自问着。
坠儿见他不能理解,便道:“其实,我们三姐妹跟你一般,你是暗客,我们也是暗客,区别只在我们须毕生效忠于王爷,而叶公子你,可以选择雇主,可以每隔一段时间,选择不同的雇主。说起来,你比我们自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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