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弦揉了揉乏涩双眼,歉然道:“想是几日未曾合眼,困意甚浓,倒令叶兄见笑了。”
甫一进门,慕九弦的神色看上去便憔悴的很,叶念琛有心劝慰,但不知此话如何开口,他是个冷情惯了的人,只道:“慕兄,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慕九弦神情微愣,倏而明白了叶念琛言意所指,心底一暖,便道:“多谢叶兄关心,九弦自有分寸……”
见叶念琛面色微红,慕九弦便识趣地不再多言。
只听叶念琛道:“商家三十一具尸身现在何处?是否已运往僭南义庄?”
“不,仍在府衙地牢,需经商家来人验取,方可交官运接。”
“哦,”叶念琛稍思片刻,再道,“我想去地牢……”
“弦儿——这是怎么回事!听说天慕城又死了人……”
此老儿少时与慕天仁夫妇交好,是看着慕九弦兄妹长大的叔辈,来至慕府毫无忌讳劈头便问,待见有客人在旁时话尾已来不及收回。
这时一个有如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少女声音飘至:“九弦哥哥莫要听我爹爹口无遮拦!”
“你这丫头,我是你爹爹,怎好当众轻侮于我!‘口无遮拦’,这是在训斥幼齿小儿吗?”麻衣老儿叫嚷着。
“你……你与孩童何异?知九弦哥哥在此与人商谈公事,仍自恃年长入室叫嚣……大人做事,便应知分寸。”
绯衣少女据理力争。
“你…你这丫头,反了反了!”
麻衣老儿辩驳不得,便一屁股坐到了横椅上,生着闷气,端着仆人为叶念琛新沏的淡茶,自斟自饮了起来。
慕九弦与叶念琛相视苦笑。
这是一对父女?
叶念琛心下甚奇:女儿学究般,爹爹劣童般。
倾儿出师不久,怎的这父女俩多年不得相见,甫一重逢,又吵了起来?这水火不容之势……不减当年呐!
慕九弦情知心病难医,却不得不相劝着:“宋二叔莫要气坏了身子,倾儿妹妹自幼性情耿直,眼里不揉沙,自拜了白、朱二位前辈为师,平素于己要求更是苛严,只不过……对俗世万物也太过执著了些,这位叶兄……咳,乃大师父辰涵秋的弟子,与九弦自幼相熟,不打紧的,这茶壶空了,宋叔想必旅途奔劳、太过干渴,倾儿,去给宋叔沏壶茶可好?”
说着,向内厢那边打了个眼色。
他知倾儿对慕府十分熟络。
这一番话,说的两处圆滑,在情在理,不愧是稳坐了两年天慕城守的有为青年。
叶念琛自叹弗如。
宋倾儿不情不愿地拎起了空空紫砂壶。
走过叶念琛身畔,忽而立住,定睛看着他,问:
“你就是叶念琛?”
“是。”
她的眼神太过考究,叶念琛被她盯的不自在,看向别处,只道是薛义之死曾传入此女耳中,因而招致了误会。
却不料这绯衣少女看了他些许时间,看足了本,末了只道了句:
“辰涵秋眼光不错。”
说罢,径自去到内厢沏茶倒水,旁若无人。
叶念琛便趁机起身向慕九弦告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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