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火车突然停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响声,完全不顾及车上已经在酣睡的乘客,一些人因此睁开惺忪的睡眼,朝朦朦胧胧的窗外望了望,然后骂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之后又一头倒在了座位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与现实相比,梦境总是更加让人迷恋一些。
车厢里的广播开始轻声地朋友们,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1点整,列车现在已经到达本次旅途的第六个站点——街九站,请要在街九站下车的朋友们有序整齐地下车。现在车厢外的温度是12摄氏度,下车请注意保暖,谢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我们下次再会。
“又到站了,这趟车站点还真不少!”秦阿姨自言自语地说道。
奚筠邗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秦阿姨,发现她正伸长脖子往另外一边的车窗外望,他就跟着她,伸了伸脖子,挺了挺身板,往那边望去。
街九站只是一个小站点罢了,几盏昏暗的白炽灯就似乎已经是它全部的财产,光溜溜的站台上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垃圾桶都被省略掉了,只有几只黑色的大塑料袋充当着垃圾收集者。老式的九五砖砌起来的柱子,上面的白漆早已经脱落得不堪入目,更别说上面乱七八糟的各式涂鸦与黑色脚印。现代化的电子屏幕在这里根本就没影儿,只有一块破旧的、表面涂着一层薄薄白漆的石板孤零零地伫立在站台的中央,上面写着三个大楷字:街九站。
奚筠邗轻轻笑了笑,对秦阿姨说:“这个站台还真是有些简单朴素啊,呵呵。”
秦阿姨收回拉长了的脖子,说:“哎,这几年火车改道,有些地方得益,有些地方可没捞着好处。这个站点在火车未改道以前还是一个大站,人来人往都在这里中转,最繁华的时候,这个站每天接待的旅客数量超多2万人,可现在,哎,怕是连200人都没有啦!”秦阿姨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让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的味道。
奚筠邗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物时时刻刻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情完全可能出现,所以没有必要感到特别的惋惜。但是他又觉得秦阿姨说的也没错,他们那一代的人经历的苦难比自己可多得多,对于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多一份感慨和惋惜也是可以理解的。
奚筠邗顺着秦阿姨的意思,说道:“生活中我们要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人和物啊,因为或许,一转眼之间他们可能就会离开我们。”说完他看了看窗外,一丝温润划过他的泪腺。
秦阿姨突然感觉她面前这位年轻的、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说的话有些不一般,就用双眼重新把奚筠邗打量了一番,突然严肃地说道:“可不是咋地,就是这个理儿,你们年轻人更应该知道什么叫珍惜。”
奚筠邗像是在聆听长辈的教训一般赶紧点点头,一想到秦阿姨身上透露出来的东北人与生俱来的豪爽和大气,奚筠邗就觉得特别熟悉和怀念,以至于现在对于它们,奚筠邗都养成了一种顺从、甚至服从的习惯。
火车停了有一分钟了,根据从前几站积累起来的经验,奚筠邗觉得现在应该是背包、拉箱、扛袋的人群大量涌入车厢的时间,可是当他把脑袋往后伸过去扫视车厢的时候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只听到空旷的车厢里响着此起彼伏的打鼾声,还有两盏发着昏黄光芒的灯,车厢的入口处更是“贫穷”得一无所有,就连最廉价的灯光都似乎对它提不起一点兴趣。
看来只有当车门打开的那一段短暂时光里,和温暖的月光寂静地相拥才是它得到的最好的赏赐,可是这段时间也太短了,转眼之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吗?
又过了一分多钟,还不见有人上车,奚筠邗轻声地对秦阿姨说:“秦阿姨,看来这个站不会有人进咱们车厢了吧。”
秦阿姨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她想把自己捂得更加严实一些,她往手上哈了一口气,说道:“人少点好,不挤得慌!”
奚筠邗觉得很有趣,说道:“你们东北人也怕冷啊?”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现在他却愿意又一遍拿出来问秦阿姨。
“哎,你别以为我们东北人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就不怕冷,其实我们没有南方人抗冻,南方人过冬那都是实打实的,咱们老东北人靠的是暖气儿,冬天要是没有那家伙,全中国得冻死一多半人!”秦阿姨夸张地说。
奚筠邗又明知故问:“那暖气长啥样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暖气呢?”
“暖气啊,就跟锅炉似的,几根管子连在一起,里头通热气,搁屋里暖和!我家冬天暖气烧到28度,大冬天的我有时候还穿个小背心儿,哈哈,哈哈哈。”
奚筠邗暗地里扑哧一笑,他很喜欢和东北人交流,可能是他这个从小接受南方文化熏陶长大的、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发现异样文化时刺激了他身体里面的兴奋点。
对于新奇的事物,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有一种不由分说的兴奋。
火车发出“嘟”的一声,就算作是开动的信号了,车厢又缓慢地摇动起来。正当奚筠邗觉得自己又可以把视线对准车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时候,车厢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朝着这边走过来,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压低了的嬉笑声。
奚筠邗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一探脑袋想看个究竟,那两个人倒也配合,走到奚筠邗和秦阿姨身边就不继续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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