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够用,奚筠邗慢慢地走了上去,一双腿这个时候不知是由于用力过度还是温度过低,竟然微微地打起抖来。或许,应该是激动吧,人在千辛万苦地去完成一件事情时,即将完成时的心情自然不能平静,而这种不平静多半会波及到我们的肢体部位。
“啊!”奚筠邗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叫声,最后关头他的脚没踩稳扭了一下,“先到顶上再说吧。”奚筠邗狠狠心。
奚筠邗小心地走完了最后的一段路,一看时间,正好一个小时。奚筠邗霎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好像是刚刚从身上卸下来千斤的重负,两条拧在一起的眉毛此时也终于安分地横躺在眼眶之上,沉重的喘气声渐渐低下来,就连脚踝也似乎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痛楚突然消退了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奚筠邗终于登上了他座梦寐以求的山顶,这些外在的事物自然已经不能再羁绊他了!
欣喜间,一座新修不久的小亭子首先映入他的眼帘。只见那小亭估摸着有五、六米高的样子,尖顶,圆形构造,半径在两米左右,亭中还设有供登山者休息的青石板凳。凑近一看,小亭正面的左右两根石柱上赫然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松接地灵西连山”,下联是“寿与天齐风铃亭”,再往上则是“风铃亭”三个大字。
“这山顶的景色真是不错啊,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些汗也没白流,这脚也没白扭啊,呵呵,呵呵呵。”奚筠邗在脸上胡乱地来了一下,算是最后一遍擦汗了,然后轻轻地转了转扭到的脚踝,一股隐隐的痛楚从下面传上来。
说话间,奚筠邗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极目望去,大半个城市的样貌都尽收眼底。大大小小的楼房此时像是砖瓦厂刚刚炼制出来的砖块,整齐地码在山脚下的那片土地上,而一条条瘦小细长的道路给它们划分着区域,路上的车水与马龙都化为一个个小黑点,缓慢地往前蠕动着。就连平时最高的楼房也顿时失去了立体感,犹如一张平面的薄纸伏在地上。微风不时阵阵送来,捎带上几块巨大的云垛,一下子遮住了奚筠邗的视线。当他想收回视线时,那些调皮的风儿又把云层轻轻吹开,山脚之景于是重现天日,像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这一次,身边没有父亲奚国柱相伴,没有如织的游人同行,没有知己相随,奚筠邗完完全全一个人来到山之顶峰,内心没有想象中的寂寞和冷清,反而多了一种宁静和安详。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变化在哪些地方。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突破了人生的一道界限,唯有克服这个瓶颈,才会获得心灵的成长吧。
我们这一生,终究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终究是要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狂风骤雨的,这种寂寞但不落寞,迟早会来的。
脚踝处还在痛着,奚筠邗转身回亭子,想在凳子上坐坐。上一季深秋隆冬岁月盛产的落叶铺了满地,踩在上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突然间,这种声音戛然而止,奚筠邗的脚明显停住了,突然一动不动。
他往亭子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儿竟然有个人!
什么?人?!
会是谁呢?居然也会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来?而且还是一个人爬上了山顶?
奚筠邗略显迟疑地继续迈开了步伐,虽然他平时不太会去主动接近陌生人,可是这次在山顶上见到“志同道合”的人反倒令他心安,应该说更多的是好奇。
走到亭下,奚筠邗不慌不忙地找到位置坐下,在那之前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刚刚出现的陌生人,然后迅速收起眼光,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脚踝上。他几乎永远是那个安分守己的角色,不会热情洋溢地和一个陌生人搭话,等待着别人来同他搭话,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虽说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可这一看却像是往湖面丢进了一块石头,激起了无数的波纹。奚筠邗一下子捕捉到了很多信息:女生,瘦削,长发,年纪相仿,专心看书。
从山脚到山顶一直是一个人,现在身边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来,奚筠邗的心里不可能不发生些变化。虽然仍然沉醉在山顶迷人的风景中,可是他的心里却在悄悄地思索:“刚刚在山脚出发的地方发现的新泥巴原来就是她留下的,难道她是一个人爬上山来的吗?她应该是先于我出发的,可刚才我登上山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呀。她应该是八点之前就已经到山脚了,能够起早来爬山的女生真是难得,况且还是一个人爬上来的!一个女生居然可以在一个上午之内爬上山顶,而且爬到山顶之后居然可以安静地看起书来,一动一静,一张一弛,绝不是一般个性的人能做得到的。她,究竟是谁呀!”一连串的疑问与猜测、赞叹与惊讶在奚筠邗的心里蔓延开来。
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静得似乎只剩下她用手翻书时发出的轻微摩挲声,间或飘来的一缕被风吹散的雾气在她耳际穿梭而过,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奚筠邗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冷意,紧接着的一个喷嚏打破了暂时的宁静。看书的女孩子将目光从书本短暂地移到了奚筠邗身上,礼节性地看了一眼,然后朝他微微一笑后又继续回到她的书本的世界之中去了。
奚筠邗也同样看了看她,回敬了一个笑容,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如画的风景之中。
有些时候,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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