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里。
少年和老怪相对盘膝而坐,老怪口吐梵语,声气绵长邈远,速度越来越来,像忽然下了一场大雪,接二连三的雪片堆积在一起,重重地压弯了常青树的枝干。
少年脸色透明如白玉,在月光里有了光滑质感,咔嚓一声竟如玉石破裂,身子晃了晃,有血丝从脸上漫开,裂帛的划破天际,少年的外袍如粉末散落。
重重倒地。
少年似乎看见人生过往里那些诸般纷杂的挣扎,带着血色,苦楚,麻木,森凉悬挂在高空,那些最不愿想起沉在深处的如同烟花上升轰的一声炸得天空炫彩夺目。
是从哪里来的光,渗进这破败的小院,水汽蒸雾里日光迷尘,缝隙里藏着的污垢被光唰唰照亮,弦月般姿态的女子拿着菜刀,咄咄咄的响起,忽然转身过来,笑了笑,像夏日残荷被泄了一覆的雨水,弥漫着沁凉的荷香,樱色的唇瓣上下张合。
她喊道,啊和,过来,鱼肉丸子做好了。
是从哪里伸出来的手,骄横嚣张的打翻了一地的鱼肉丸子,汤汁溅了一地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女子一脸恭顺,牵着你的手站在一旁,你怒不可遏的上前,把那只手咔嚓两下扭得脱臼,女子罚你跪在院子一夜。
那个女子是你娘亲。
是从哪里来的风雨交加,谁逼迫你来到长满蜘蛛网的房子,一脸猥琐yin笑的喊你妹妹,你嗓子动了动并未出声,眉宇之间坚定悍然,眼神冷得冻结雨水敲打在纸糊窗的声音。
电闪雷鸣里一道雪亮的光溅起温热的液体,咣当一声,匕首落地,你抖成筛糠,用手捂住脸,像是要捂住那些肮脏的过往。
那一年,你七岁,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残忍,谁逼迫你刀起刀落?
少年咬紧牙关,咯咯作响,炸得他神志不清,炸得他四肢百骸只想血肉横飞。
盘踞在生命里的烙印,如同淡化的疤痕,是涂抹不去掩盖不掉的。
老怪口中的梵语越来越来,嘴唇上下蠕动只剩残影,已经消失的竹片虚化在空中,渐渐的有了物质的实感。
不过是从异世飘来的一缕魂魄,你无依无靠,有了娘亲,有了家,有了日夜奔跑可以回头的地方。
前世的你是怎样的…
怎样的…
少年只觉得涌上一口腥甜的血液,悉数咽了下去,紊乱的气息横冲直撞,经脉受损旧疾复发,忽地拔地而起,一个横扫,强大气流成风,咄咄两声,竹片应声而断,轻幽幽的飘落在老怪的面前。
老怪吐了一口鲜血,洒在碧绿的竹片上面,幽幽有光。
乱其心志,伤其筋骨,取其性命,这就是离心术厉害之处,杀人于无形之中!
老怪桀桀两声,开口:“女娃子,吃了赤血丸又怎样,不过是临时功力暴涨,一样自不量力,桀桀。”
那是没得…选择!
只有吃了赤血丸,功力大涨,扰乱心智,才不会被离心术夺了性命,而且还可以趁着功力大涨…把你一击杀之!
“我只要云间花!”
老怪一惊,怎么会知道他带着云间花,哪里出了纰漏,走漏了消息,难道是....老怪一个念头闪过,没来的细想。
一个劲烈的掌风向他袭去来似一个霹雳劈开坚如玄石的屏障,劈得夜色震了震,风声怒卷满地碎石,声响里,周遭的巨石齐齐向老怪滚去,老怪不屑的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拿来丢人现眼!”
老怪一个飞身,落在巨石之上,灰色的衣袍一扫,密集的竹片从衣袖里飞出,比之前甚了不知多少倍!竹片竟柔软的穿过巨石,咕咚咕咚两声,巨石炸开,散落天际,竟像下了一场大雪,雪色皑皑里,锦和负手而立,抽出腰间的软剑,唰唰两下,如急电向老怪的天灵直去。
老怪动作行云流水隐生雾气,真气翻腾涌动,伸出两只如钩手指,夹住剑刃,两指一扭,剑刃竟弯了弯。
“碎雪剑!你怎么会有!”老怪惊呼一声,心神晃了晃。
趁着这空档,锦和强行提起真气,弃剑而走,一个点足,五色迷离里只剩重重幻影,翻身,抽出腿间的小刀,欲要划开烟云雾霭,老怪后退一步,桀桀两声。
层层云雾散开,霓虹般的光从地下晕开,逼得锦和眯了一下眼睛,地下断开的竹片像是有了生命力,听见骨骼重组细微的碰撞声,竹片竟变成几朵刺尖的墨莲,不疾不徐的向锦和驶去。
锦和不躲,迎面直上,不能退,一退经脉全断,加上赤血丸猛烈的后劲,不死也很难活多久!
多亏了那把碎雪剑,千年寒池淬炼出的剑,用真气催动剑气,竟没让老怪伤上一伤,不过也好,逼得把老怪云雾屏障收起,用真气驾驭竹片,现在比的就是速度比的就是真气的快慢。
用小刀把老怪一击杀之的几率有多少,锦和眯着眼想着,不能,她不能用自己的性命赌别人的性命,就算要死,她也要拖着一口气回去见娘亲。
想想娘亲枯瘦的手悬挂在床沿,细微呐喊在逼仄的空间里游荡,那一碗碗飘着几片菜叶的米粥。
锦和的心一下子被拉扯住,止不住的疼。
数十朵墨莲飞开,足尖一踢,墨莲竟向下沉,咔嚓咔嚓的响。
锦和心中警铃大响,她错了,墨莲速度慢得根本没有杀伤力,所以,她何处去清扫一个对造不成阻碍的物体?
假象迷惑了眼睛,加上刚才一走神,竟着了道。
墨莲生出的墨莲,速度竟快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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