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山庄。聚客楼。
宾客满座,一片寂静。
今日,便是傅言阙赠令之日。他立于楼内正中,面上带着几分或尴尬或抱歉的笑意,眼底却是了解他的人熟知的兴味与狡黠。
而大多数人目光此刻并不在他身上。他们看的是那个坐于窗边的清秀少女。简单的木簪,安静的眉眼,侧脸沐浴在光线之中,正是刚才傅言阙宣布得到九曲归尘令的人——命初裳。
少女的眸子写入轻诧。她的目光掠过对面优雅依旧的安姨、望过来的眼神各异的众人,然后对上傅言阙的视线。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令牌,证明她刚才没有听错。他之前念的,确实是她的名字。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初裳也不知道为何那一刻心里闪过的不是欣喜,反而是强烈的不安。
顺利得有点不正常。她本来还打算知道了谁得到九曲归尘令再作安排,可现在付言阙一句话,打乱了她所有的设想。
郁都到场的,有江湖上各个门派的主事人、独行至此的神秘侠士、甚至还有扬名已久随便凑个热闹的世外高人,她与傅言阙也没什么交集,这九曲归尘令怎么也轮不到她。
可偏偏——这不是幻觉。
“我说傅公子,这令牌给谁我没意见,可总得说说为什么吧。”说话的人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初裳,笑了:“哪怕你是说你看上人家姑娘了,九曲归尘令为聘,这个理由也是可以的啊……”
雾草!傅言阙紧张地看了看樱樱,转眸时危险地眯起了眼:“郑少侠,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郑姓少侠扬了扬眉:“哦?”
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少女像是没听见那郑姓少侠的玩笑那样,起身,径自对傅言阙一礼:“多谢傅公子。”
沉静淡然的模样,看不出是哪里让傅言阙最终选定她。可众人回想起几日前她于聚客楼替花绮解围的画面,却又觉得,九曲归尘令给她倒也合情合理。
少女向大厅中央走去,步伐从容。
“哎哟,姓郑的,你可真爱管闲事。”楼上,妖娆女子手指绕着秀发:“九曲归尘令是人家的,人家想给谁就给谁,反正不给你,有本事你去抢啊!”
“你!”那郑姓少侠气结:“疯婆子,几年不见,嘴还是那么刁,小心嫁不出去!”
“紫璇姑娘嫁不嫁得出去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九曲归尘令,傅公子一定给对了人。”角落里,说话的人成功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他自阴影中放下了酒杯,勾了勾唇:“因为这得到九曲归尘令的姑娘,真名叫——宵千醉。”
初裳的脚步顿在那里。
四下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傅言阙就在几步外。聚客楼正中央,仅他们两人,那一瞬四周似乎格外空旷。
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穿过木窗的风,吹乱了少女的发丝。
“这一点,在场有两位可以证明。”说话的人依旧声音散漫,仿佛并未留意他带来的消息有多惊人。
初裳的十指渐渐收紧。
他的目光转向萧霁月和花绮,轻轻一笑:“二位,你们说对吧。”
花绮骤然起身。那一瞬他眸中寒光大盛,望过去的眼神,带着极其可怕的嗜血杀意。
萧霁月忙按住他的肩,声音急促而紧张:“花绮。”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那人挑了挑眉:“花少侠,你反应这么大,是怪在下当着宵千醉的面将你说了出来?”他似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那般:“真抱歉,好像确实是在下的错。”
少女微微垂下了眸:“你说够了么?”
她立于聚客楼正中,并没有看任何人,只这一句话,冷意悄然弥散。
安姨静静看着那个刚才还在她对面浅笑的少女。
樱樱已无意识地捏碎了茶杯,粉末自她手心簌簌而下。
楼外风景婉转,日光安宁。
各式各样的眼神都汇聚在这里。
花绮的唇色已因情绪更苍白了几分。他看着那个身影单薄的少女,挺直脊背立于原地,仿若盛放的寒梅,倔强地与寒冬对抗。
初裳缓缓抬起了眼。
既然——退无可退。那么——
“是我,又如何?”
是我,又如何。清风掠过微微勾起的唇畔,带着逃不开命理便醉眼笑看红尘的寂寥与轻狂。
兵临城下。
“真是有胆!”眉目含煞的花甲老者,冷哼一声运起轻功自楼上跃下,手中木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压抑的一阵声响。
初裳静静看着他。
“宵千醉,你可知老夫是谁?”他声音冷凝,带着压抑的怒气:“我徒展昊,被你用毒强制效力于醉风尘,是也不是?”
对面的少女,沉默依旧。
老者忽然笑了:“也对,被你害过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记得。”
少女睫毛颤了颤,眼微微垂下一点。
“贺老爷子,这上门寻仇,不知可否算我一个。”有人自座位上起身,面若寒霜。
手指已嵌入掌心,捏得微微泛白。初裳想起了当时苏浅提醒她的那句话。
——身份一公开,你在江湖上几乎是寸步难行。
一语成谶。
而今她就站在这里,几步外就是悬崖,避无可避。
身正则无惧。若是她问心无愧,她大可镇定从容依旧。
可她不是无惧的人。
她的确是罪无可恕的那一个,面对一条条的怨怼,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在座多得是与宵千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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