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我随着六儿入了偏殿,不知是刘崇明早已下了口谕,还是我身份的缘由,禁军见了我立即行礼避让,不曾拦着我。
偏殿外的窗棂之上,映着殿内昏黄黯淡的烛光。我不想打搅到娘亲,便让桃枝他们都在外头候着,我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一推开门,我便看见了娘亲。偏殿佛龛前的高台上燃了两支蜡烛,娘亲正跪坐在佛龛前的书案边,埋首誊写着什么。数月不见,娘亲苍老了太多,鬓角爬出了白发,脊背颓唐地弯曲着,我儿时记忆中那个尊荣华贵的长公主,仿佛判若两人。
娘亲听见有声响,抬头望了我一眼,眼中无悲无喜不带一分情感,倏地又垂了下去。娘亲为何如此淡漠?难道她没有认出我么?
我有些慌张,连忙叫了一声“娘亲!”
“你是谁?你叫我什么?”娘亲忽然抬头,紧眯着眼睛朝我打量,可望了好久,还是没有看出个究竟。我这才意识到娘亲是不是眼睛看不清楚。可是隔得这么近,怎么还会看不清呢?
我连忙小步跑到娘亲跟前跪下,娘亲一把端过我的脸,紧贴着仔细端详,抽泣着了出来,“我的雪阳,你是我的雪阳!”我皱着眉看着娘亲,不禁心惊,她的眼睛为何会坏到如此地步?要隔得这么近才能将我看清?
当初爹爹刚刚过世的时候,娘亲伤心至极,整日整夜地哭,双眼红肿,的确是把眼睛哭坏了,可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我的眼尾扫过娘亲身前的书案,案上摆着一本《地藏菩萨经》以及厚厚一沓纸抄了一半的描红宣纸。
这偏殿中这么昏暗,娘亲眼睛坏成这样,为何还要去抄这些经书呢?
我刚想着,偏殿的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听那薄地绣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应是殿里的宫婢。桃枝她们候在正门口,这些宫婢是从侧门入的,侧门在内殿,他们许是没有撞见,也不知道我也在内。
未见其人,倒先闻其声,我还在疑惑,这几个宫婢怎么敢在主子面前大声喧哗,我仔细一听,那人说的竟是,“大长公主殿下,贤妃娘娘要您给孝宗皇帝抄的经书可抄好了么?”虽然唤的是娘亲的名号,可言语之间却是满满的讽意。
贤妃娘娘?竟是沁儿在背后使手段?我不禁一怔。我抚了抚娘亲的后背,让她先别做声,我倒想听个究竟。
沁儿在侯府时,娘亲确实不怎么喜欢她,在我去了东宫后,还命她去浣衣,的确让她吃过些苦头,可我不曾想沁儿如今会乘着这机会,回过头来折磨娘亲。娘亲再怎么说也有大长公主的身份在,一般的法子使不到娘亲身上,可我没想到,沁儿竟是如此阴毒,她知道娘亲的眼睛不好,便偏偏借着孝宗皇帝忌辰的幌子,强逼着娘亲在这个昏暗的殿中没日没夜的誊抄经书。她是想将娘亲的眼睛活生生熬瞎么?
我转过头,朝着她们走来的内殿望去,只等着她们走出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几个奴才在为虎作伥!
“殿下,您昨日抄的那些,连我们这些奴婢的眼都过不去,又怎么拿去给孝宗皇帝看呢?娘娘吩咐您的经书已落下三日了,若是今夜还未抄完,便不要休息了吧,免得小的也难回去……”殿内昏暗,又隔着一道帘栊,我只看着哪几个身影正在走近。清走在前头宫婢正目无尊卑地喋喋说着,刚一出殿,正好与我的目光撞个正着,话说一半忽然扼住。
我这时也才看清,那领头的宫婢我竟认识,不是旁人,便是掖庭中时常欺负我的青梨。我以前的确听她说过,方姑姑替她找了门路,能让她去昭阳殿当差。没想到,还真去了。
她身后的几个宫婢许是见我面色不好,吓了一身冷汗,连连跪地行礼,青梨见了我,起先有些不情愿,却也碍于尊卑有别,只得屈膝朝我行礼。
我站起身来,睨着她冷冷道:“有叫你起身了么?跪下!”
青梨没有办法,千不情万不愿,也只得咬牙跪下。她怎么会情愿呢?在她眼中我还是那个掖庭那个逆来顺受、曾被她踩在脚下□□的罪婢!可是纵使我再懦弱,她们欺负我可以,谁都不能欺侮我的娘亲!
“有向大长公主请安么?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这般放肆!”我怒道。
“奴婢见过大长公主……”身后那几个宫婢怯怯地行礼,只有青梨仍是不甘,只听见她突然语带讥讽地对我道:“娘娘也不能全把火气撒在我们这些底下人身上。让大长公主抄经书的是贤妃娘娘,我们这些下人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还请娘娘不要为难。”青梨见我没有反应,愈加放肆了,“话说回来,贤妃娘娘才是奉皇上之命协理六宫,您如今这样强加阻扰怕……”
我不等她说完,“啪”的一个巴掌狠狠扬在了青梨脸上,“你大可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你这记巴掌是替她挨的!她要是在这儿,我照样扇在她的脸上!欺负我算计我都可以,谁敢动我身边的人,我绝不放过她!”
桃枝他们应是听着了什么声响,轻轻叩了叩门,“娘娘?娘娘?”
我没有应声,他们只得在门外候着,不敢入内。
青梨和那几个宫婢狼狈地退下复命了。我坐回娘亲身边,娘亲应是被我此举吓到了,有些慌乱地摸着我的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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