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呆了。我知道她恨我,如果她骗我,套出我话再去报警,这表明她恨极了我,我还可以理解,可她把欺骗我都看成一种耻辱,这么深的仇恨简直无法形容,我在她的眼里一定也丑恶得无法形容。
灾难啊,刘队又要来了,我怎么办,难道还诬陷小夜报假案?可她哭得那么伤心。真伤心啊。
很快,小夜哭着出来了,拿了挂在屋里过道的外衣,套上,开防盗门,扯住我走。
“你要干嘛?”
“你跟我去公安局。”
我急了,反扯住她,往门里推。她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两道门都没锁。
“你知道再报案有什么结果?!”我把门关上,把她摁在门上。
“进去两个,出来一个,不是抓你就是抓我,我不在乎。”
“这可不是关几天就没事,弄不好得坐牢!”
“我说了我不在乎!”她冲我嚷,声音都岔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
“臭流氓!臭流氓!”她突然疯了似地打我,一边打一边痛哭。
我本想让她出出气,可有一下碰到了我眼眶,赶紧去抓她手,摁在她身后的门上。
女人打人总是双臂抬起,手一下一下地往下扇,杀伤力不大,可是指甲容易划伤人。我感觉脸上肯定挂彩了。
“我不怕坐牢,至少……至少能躲开你,不会一次又一次……不明不白……被你qiáng_jiān!”
我脑袋“轰”地一声,象被雷劈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溅出来。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我。我总认为我非常爱她,对她也够温柔,可再爱、再温柔,她也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早上醒来一切都变了,自己已经被侵犯,这就够震惊、悲痛了,可更让人发疯的是不知道是谁干的。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躲开我……躲开我……”我念叨着,眼泪好象无穷无尽,捂住脸,蹲下,“呜呜”地哭。
我们俩就这么哭着。我后来终于没眼泪了,抬头看她。她先不哭了,可还在抽噎,身子一会儿抖一下。
我挪开眼神,身子一出溜儿,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墙发呆。
好长好长时间,又好象没一会儿,我说:“我都告诉你,你愿意报案报吧。”我站起来,搭住她肩膀轻推,“屋里说吧。”
……“咱俩的事,发生在七号的夜里……”
……
“你是不是又在骗人,七号夜里我十点半以前睡的觉,而且下班回家以后,就没再出去。”听我讲到遇到她,她说。
“你要指责我骗人,等我全说完了好吗?”我没一上来就说她梦游,因为我要让她意识到我是昨天才猜到她在梦游,在讲到昨天之前“梦游”这两个字不会出现。这样,如果我又被抓了,她的证词起码对我有利些。
接着讲。
……
“我绝不会抱一个陌生人,而且是男人。”当说到她主动拥抱我,她又打断。
“听完好吗?”
……
说到我和她的第一次,她又用仇恨的眼神看我,虽然我用的是比较含蓄的语句。
……
“你……你说什么?”当我说到明白了她喜欢我的脚步声,她声音颤抖,身子颤抖,眼泪又流了出来。
“唉,你为什么全不信呢。”我叹气。
“你快讲,接着讲!”她一边哭一边催我。
……
当我说到跟踪她回家,绕了那么一个两小时的大圈子,她让我把路程详详尽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听完,发呆了,那种呆有些象晚上的小夜,我不由自主住嘴,看她。
一抹哀伤在她嘴角儿泛起,扩散,无声无息,很快布满整张脸,当那哀伤狠狠扎进她眼里,象打了个劈雷,象婴儿出母体的第一声,她那哭声猛烈得象爆炸。
我从没见过谁哭得这么剧烈,那声音好象能撕裂一切,首先撕裂了我的心。我脑袋立刻混乱了,可又清楚地只有一个念头:抱住她,紧紧、狠狠地抱住她,或许能把她的一些悲痛挤出来由我分担。──可我不能。在她眼里我是陌生人,而且是伤害她的仇人,我的搂抱只能带来更坏的效果。
在她眼里世上的一切可能都不存在了,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她扑在沙发上尽情哭着,不知道那眼泪能把悲伤冲淡,还是更注满大海一样的悲伤。
我这个凶手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牺牲品,追悔莫及,又无能为力。可又有一些杂念冒出来:当我讲到侵犯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痛哭,只是仇恨地看我,为什么听了自己梦游的路线却伤心成这样?难道她是为了别的事情?
伤心可能永远,眼泪却会流干。不哭了。还趴在那里,可能是哭尽了精力,可能是稍做休息,可能是已经麻木。
好一会儿,站起来,眼睛红红的,去厨房了。洗了脸回来。
让我接着讲。
……
讲完了。
沉默。
……终于说话了,声音幽幽的,象鬼魂:“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不相信,不相信。”
我不明白她的话:既然认为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
她又说:“我已经忘了,可你说我每天都记着,我不信,不信。”这话象是说给我听,可又象完全跟我没关系。
“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一说话好象把她从梦里惊醒,她看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换了古代,如果我是女人,她的眼神很象老鸨检查新买来的妓女。我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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