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后,费齐睡懒觉的幸福与早起的痛苦一起消失了。
新的习惯马上填补了消失的幸福与痛苦,他每天都早早起床在街上逛,一直逛到他父母吃过早饭出了门才回家,吃过早饭,睡上一会儿,吃过午饭,下午再出去走。
这种怪癖保护了他在父母面前的尊严,他不愿意让父母看见自己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样子。另外他也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挣钱的路子,也看看有什么地方、什么单位需要人。
元旦的早上天还没亮,费齐就醒了,没有一点儿困意,昨天王府的酒喝得他现在还有些头疼,身体酸胀,躺在床上仿佛蹲在笼子里。他穿衣起床,最后在外面又穿了件羽绒服,把帽子的带子勒得紧紧的,像一只企鹅,轻轻地出了门。
其实,即使是千禧年的第一天也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这一天对人们给予它的期盼和礼遇冷漠已极,它还像上个一千年的任何一天的态度一样。
外面的空气非常冷,大街上只有几个老人小心地踏着厚厚的雪在路灯下慢慢地走,吱嘎、吱嘎的雪声单调得让人心烦。年青一些锻炼的人很少,费齐只走了一会儿就改为在街上慢慢地跑,太冷了。
上个千年的街灯一直亮到这个千年,照着街边门市五颜六色的门脸儿。大街的两侧有发廊有理发店,有食杂店有便民超市,有各种饭店、饭庄、饭馆和酒店,有浴室还有洗浴中心,还有网吧、练歌房、服装店、香吧佬熟食、冷饮厅,间或还有减肥中心、美容院还有台球厅,就是没有他能干的行当。
他从南马路转到联营商店,又向北穿到二马路,家具、不锈钢、灯具和铁艺都不是他的本行。转了一大圈,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九点多了,老爸、老妈已经到五金店去打点了,厨房的饭桌上没铺桌布,但上面有他的早饭。
费齐还真有些饿了,桌上的菜大概是父母昨天“千禧晚餐”吃剩的,他热了热,都打扫光了,打开水龙头,准备刷碗,却没水,这倒正合了他的心。
他回到房间,床上的被子已经被老妈叠过了,窗帘也拉开了。他坐在沙发里,腿有些酸胀。
也许是起得太早了,吃过饭就有了困意。他感觉自己像一台二手电脑,能写能算,就是一下子不值钱了。相反,工作对于他倒是一下子身价百倍,仿佛昨天还只是一只青蛙,今天却变成了王子,住在戒备森严的城堡里。
石英钟的摆晃来晃去。阳光渐渐地照到脚前。
可能是在泰国的一个海滩上,费齐躺在舒适的阳椅上,像躺在他的沙发里一样舒服。太阳黑子戴着墨镜背着手在身后守着,他身上穿着一件文化衫,胸前写着“今天工作努力”,背后写着“明天工作奴隶”。海浪的声音和气息轻轻地抚慰着他,海水的气味很好闻,有点儿自来水的味道。阳光好像也惧怕他的财力,不敢暴晒他,只轻轻地晒到他的脚。
他和天蓬元帅合开的广告公司靠着蒋夫人白白的波相大赚了一笔又一笔,天蓬花了几十万已经调到省局工作,有了他的照应,以后的买卖更好做了,说好夫人在家守着,他来度假。
费齐好像已经拜见过了佛祖、品尝过了海鲜、欣赏过了人妖就来到海边。他喜欢这里,这里没人知道他干过什么,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有钱。
他学了乖,接受了师傅和天蓬的劝告,他咬着牙应酬,看见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有时见到爷爷时就装孙子,有时偶尔见到贱种他就不卑不亢,否则贱种反而会看不起他。酒桌上他努力地学会察颜观色、笑脸始终,他觉得在酒席上,自己有时像东方朔那样诙谐,有时像李白那样大碗喝酒、大口念诗,有时像公安局的电脑一样什么人都认识,有时又像黑社会老大,什么事他都能摆平,他谁也不怕,公安局长就对他说过:我是人民公仆,但我更是你的哥们儿。
单独拜访部门主管时,他学会了看准机会递过一个纸包,然后再补上一句恰到好处的话,即能使领导安心笑纳,自己又好下台阶,这一点是他这些年生意场上的制胜法宝,机会不准,就像蚊子在不当的时候叮人。话说得不到位,就像给女孩子送了钻戒却没说“我爱你”一样。
费齐放下手中的果汁,伸手抓起一把暖暖的细细的白沙,沙子顺滑地从手中漏下,这时手机响了,太阳黑子捧过手机,是王科长要找他打麻将,他说正在泰国晒太阳才把日期拖了几天。费齐觉得推托这种应酬比和小文说“到此为止”还难。赵行长喜欢钓鱼,他得陪,于经理最愿意打保龄球,他得输得真实。马总喝酒必须色、啤、白一起来,他真有点受不了,喝过酒还得去唱卡拉ok泡澡按摩,只是今天泡澡的水有些凉,脚趾几乎要抽筋,马总刚想大骂,小姐的肚兜下露出雪白的乳根,刺激得人血脉贲张、勃动欲射、鼻血不止,小姐忙脱了肚兜给他们擦鼻血,肚兜很薄,不吸水,他的鼻血流得更厉害了。
“先生,潮水涨了!”一个漂亮的泰国小姐走来提醒费齐,原来潮水已经到了费齐的脚踝了。
费齐赶忙站起身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来水来了,冰凉的自来水已经溢了满地,地板革没在水里,他脚上的棉拖鞋都湿漉漉的了。
费齐没有工夫玩味刚才的黄粱美梦,站起来趟着水忙去关水龙头,鼻血却滴在手上、滴在水里,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擦鼻血,用卫生纸球堵好,他想起了那个不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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