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给足了台阶,到底是闯荡江湖的人,精明的很,当即抚掌一笑道:“徐公子太客气了,六一堂的大名我在京城就有耳闻,今日得以结交也是天大的福分。今日就卖您个薄面,兄妹两我就不追究了,来人,把人给放了。”言罢一抱拳道:“改日登门造访。”
徐拥白还了礼,和怀碧一起跑过去把人放下来,小姑娘已经浑身脱力,软软靠在怀碧的怀里,周围人渐渐散去,只剩下这两对兄妹。徐拥白转头看到燕秋还在那里,起身走过去扶起他,道:“你要不过去看看?”
燕秋抬头看了妹妹一眼,满眼的关心与怜惜,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给徐拥白行了一个大礼,低声道:“谢谢。”
怀碧再听到他的声音才明白为什么觉着牡丹的声音熟悉,原来是兄妹两。她转头看到那个人立在那里孑孑的身影,再看看怀里满身是伤的牡丹,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的难过。随着燕秋的指引,庸白把牡丹送回了房间,让怀碧先照料着,自己唤燕秋随他去堂里拿药。
路上,徐拥白问燕秋是如何沦落到戏班子里的,燕秋说也不过是穷苦人家的寻常故事,没什么好讲的。便也不好再问,只是牡丹失望愤恨的眼神让他觉得这对兄妹的故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待到了药房取了药,正待出门的燕秋迎面碰上一个人,手里的金疮药散了一地,瓶子在青砖地上打了个转儿。正要蹲下去拾,药瓶儿却被一只脚踩住了,抬头望去,看见的是一副不怀好意的面孔。
高兴德。
高兴德脚下一动,便将那药瓶踢的老远,燕秋起身去拿却被他拽住。六一堂处在闹市,门前熙攘,门内繁忙。这一响动,自然引人注意,渐渐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
高兴德乐得如此,故意扬声道:“这不是庆春班的燕秋公子么?好好的怎么来这药房了?”说罢甩了燕秋的胳膊,自己捡了那瓶子起来,放到眼前一瞧,语气夸张道:“吆,金疮药!我看燕秋公子这全身上下好好的,用这上好的金疮药做什么?莫不是伤到了什么不好说的地方吧?哈哈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知他这一番话所指为何,皆作笑声。
燕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任他言语羞辱。徐拥白从后堂出来看到这一幕,立马前去解围。高兴德认得是六一堂的公子,倒也不再刁难,只是临走讥笑道:“这么快就找了下家,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徐拥白做了送客手势,高兴德冷哼一声走出门去。
回去路上,徐拥白道:“怎么会惹上高兴德这种人?”燕秋苦笑,徐拥白知他为人内敛,大半不愿与人诉苦,但还是坚持一问。燕秋见他如此,便如实相告。这一讲,便又是一段故事。
原来这燕秋本来姓沈,外省人,少时家里还不错,也读了点书,只是后来父亲好赌败家,生意场上又遭挫折。一家人辗转逼债,谁知祸不单行,路上又遇山匪,父母惨死,他和妹妹在山里逃了两天两夜才逃出去,待逃到官道上已是贫病交加,妹妹年幼,罹患恶疾,眼看着难撑下去,却刚好碰到了一个戏班,他也是走投无路,抱着妹妹求些药食,却被班主看上,要让妹妹跟着学戏,要他兄妹两入了班子才给帮衬。那时朝不保夕,哪里还想许多,当即签了死契,从此便沦落到下九流。妹妹自小心高气傲,却被选择了这样的命运,对于他这个兄长,除了失望与憎恨再无其他。而他,虽然无奈于命运却也愧疚于自己的无力。唯一之期望就是兄妹两能够好好活下去,不求体面,但求周全。而他入了戏班,年纪已不适学戏,好在之前略有学养,吹得好笛子,便在戏班做了乐师。
本来想着照看着妹妹,这样平安度日也就罢了。却不想一日在陈府上做戏,散戏的时候被那家公子留下,原来那家公子也是个爱好曲笛的,谈到尽兴就留了一夜。谁知次日回去,班子里众人瞧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再见到妹妹,她已经眼睛通红,再也不要听他讲话了。
“百口莫辩呐。”沈燕秋叹气道。
再后来,这流言不胫而走,惹来一些轻薄之徒,高兴德就是其中之一。一日散戏后竟然直接上台抢人,这事被陈家公子知道了,当即着人收拾了这家伙并警告再若对他有所瞻顾,定不饶他。高兴德由此怀恨在心,但又惮于陈家势力不好发作。这日不过逮到机会,冷嘲热讽一番,解解心头怨气罢了。而他沈燕秋早已不在乎旁人眼光,因为对于这世道人心,他已然无所期待。唯一所望,只是这唯一的胞妹能够活的比他好一些。但如今看来,连这份愿望也无法实现了——妹妹牡丹完全憎恨于这样的命运。
听完沈燕秋一番自述,徐拥白沉默了。他也是兄长,饶是怀碧今天伤心的样子,尚且让他难过,可想这兄妹两的难处。当下便动了心思。
待到确认牡丹伤势无碍,徐拥白便带着怀碧从柳营巷出来,彼时天上星子零落,长长的巷道里,徐拥白牵着妹妹的手,快到家门时,徐拥白对妹妹说:“怀碧,要不就让牡丹来柜上和阿贤一起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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