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所長
朱氏姊平日處事,可法者亦多。初年待夫之前妻吳氏之長子隆祖猶如己子,二庶子祖道、崇祖亦如之,今世之罕比者。及長子受蔭為溫州監支納官,去家千里,嘗以無音訊為憂,至于忘寢食。受夫之遺命養庶子祖道居溧陽,凡飲食、衣服、教訓甚于己生者,及長為娶婦亦厚。過數年,親女當聘,而庶子崇祖疑朱氏姊未免以奩具之物頗豐于庶子,亦人之常情,無足愧者。庶子陰懷不平。及壻入門,朱氏姊以家事付之,壻及庶子稍有彼此防閑之意,則庶子不得縱費所資矣。先是庶子以正母之私帑、歲收租米、一切什物,莫不為主而恣其所欲,尤有甚焉者,至是始有怨言。而正母知之,亦以忘恩不知分限是怒。據其始末,則庶子之罪多矣。亂後,正母自與壻居,不得已也,庶子之心不能挽回矣。隆祖之祖心齋縣尹歿時,隆祖在溫州,惟其仲父元之在侍。朱氏姊不遠數百里,涉太湖,跋山路,往承大事,可謂孝矣。一切不及者,悉以父家之資辦之。及其子欲信浮屠教,焚其父屍,朱氏姊曰:“凡作佛事者,吾願從之。至于焚化,則不敢許也。其長子死時,具棺葬,未嘗如此,今反以其父不若其子哉!且儒家無焚屍之說,斷不可從也。”由是心齋公免于焚屍之禍。族長樗友興、鄉人耆老咸歎曰:“人家不必要好兒孫,但願得好新婦足矣!”遠近稱之。蓋元之吝于出己財以葬父也,可謂鄙矣。先是,隆祖之父卒時,有年少之妾包氏及其母在安吉,朱氏姊往見之,待之頗安。或譖之曰:“隆祖之父因許作黃冠事,未幾而包產,不能畢備,以致觸忤,是以死耳。”內外咸憾之,隆祖亦以眾怒將逐此婦。朱氏姊大怒曰:“人之生死自有命,包氏之產亦有是天地間之常事,爾輩何歸罪于包耶?且爾父死未卒哭,便逐其妻,人謂我何如者?”留之三月,葬其夫。將歸溧陽,召包而語曰:“我欲攜汝往溧陽,則父母之家不可也;留汝置此,則寡婦且年少無主,又不可也。”包乃泣謝。遂厚資嫁之,鄉邦人又稱善不已。時年四十有七歲,以其長子及季子侍奉乃祖,主安吉家事,攜仲子歸,遵夫之命也。常時在家,每安吉有人至,必歡欣問候鄉族安否,厚待其僕。至于隣人作小商至此,亦善待之,其懷來之宛曲如此。待婢未嘗加以呵叱,有小過則不與之語,婢知所懼,則使令如常;有大過則逐之。蓋蓄僕皆鄉里之淳謹者。鄉里之貧且極者,病則時以粥米果核惠之,鄉人仰之若母。凡姻戚急難次竭力救助,未嘗憚勞苦。姻戚或忘其恩者亦多矣,此無他,施之有不當者,則人不以為惠也。至于奉父母及繼母,能曲盡其情。待妹與弟誠可謂友愛,而吾兄弟亦奉朱氏姊情若母也,終始無一言之間。惜乎晚年漸廢先人之遺法及有不多得田之語,且終身不得主朱氏之祭祀,及晚年不惜朱氏之遺孤,是以不能無議者矣。雖然朱氏姊之過亦勢之使然,使當時既重割奩資,則出嫁以禮,必能守朱氏之業,而無晚年之怨,兩得其道,不失父女之情、子母之義,可謂盡矣。何其狥于世俗而制之于似嫁非嫁、似分不分,所以易恩為怨,彼各有辭,深可嘆也。有女者蓋以是而觀之哉。嗚呼!若朱氏姊者,亦不失為大家之婦式也。
首飾用翠
首飾用翠,最為無補之物。買時以價十倍,及無用時不值一文。珍珠雖貴,亦是無用。蓋予避地,將所在囊中者徧求易米,不可即得,且價不及于前者已十倍之上。惟金銀為急,絹帛次之。民有謠曰:“活銀病金死珠子。”猶不言翠也。蓋言銀為諸家所尚,金遇主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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