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温柔的母亲,严厉却不失慈爱的父亲,宠溺敦厚的长兄,亲和有加的长辈,仰慕簇拥的同族兄弟姐妹。
又来了。
这个器灵似乎总不厌其烦,想通过往事更迭来探究他内心最软弱的所在。
从而令他神智迷糊,一举击溃。
孚琛冷眼看着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重演,他知道下一刻那个幼年的自己就要从墙角摔下,长兄一定会出来抱住自己,母亲一定会心疼得掉泪,父亲一定会虽然斥责,却又亲自给他挽起裤脚拿清凉药膏涂抹。
然后还会偷偷递给他一包山楂糖,他还没来得及咬,外头的变故就突如其来,刹那之间,兄长们惨事眼前,父母拼了全身功力,将他送入传送阵法,用全家人的性命,换了他活命的机会。
孚琛无聊地搓搓手,他想,这个器灵真够笨的,他以为人之至痛莫过于此,却不知当初为了铭记温家灭族之仇,他曾强迫自己夜夜回忆。
再痛的事,如果你看过一百遍一千遍,也只会变得麻木。
麻木后才会冷静,才会反复琢磨敌人,以便以牙还牙。
是什么让那个傻不拉几的器灵以为重提别人的苦痛就会令对方情绪波动,坐立不安?
难不成他一向便是这么设阵?
他正想要出言讥笑那个傻器灵,突然感应到远处一丝异动。
太过熟悉的感觉,孚琛微微一笑,下一刻立即一改之前的无动无衷,而是目光变得凄怆,站起来,伸出手跌跌撞撞扑向那些幻象,手指穿过母亲身体却无力扶住她倒下的趋势,他痛苦地仰头惨呼。
“不……”
然后他适时震伤自己的心脉,喷出一口鲜血,往前扑地。
他算好了自己绝不会摔到地上,果不其然,就在他额头将撞到地面之时,幻象时空被一道极强的光一劈为二,随即一个人朝自己冲了过来,伸手及时抱住了他。
他根本不用睁眼,就知道来人是陵南,于是他放心任由自己晕倒,随后的事,连疗伤、惩处那个笨器灵等等,都不劳自己动手了。
他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睡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床边坐着轻易不来看自己的曲陵南,托腮皱眉,愣愣出神。
“我……”他一动,曲陵南已经伸手制住他。
“没事了,你被幻境伤了心脉,我已经替你疗伤过,也喂你吃了云埔童子送来的好药,过几日你便好。”
孚琛察言观色,早从她脸上看出为难,他故意叹了口气,弱声道:“是我不中用,若是以前,这等阵法哪够我瞧的……”
曲陵南点头,实话实说:“我觉着也是,你太没用了。”
孚琛垂下头。
“可这怪不得你,都是清河胡闹,我已经惩处过他了……”
孚琛抬起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看着曲陵南。
曲陵南被他看得心情烦躁,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孚琛缓慢道:“你可曾记得,当年琼华山小弟子大比,你被那叫云晓梦的弟子震裂丹田,我彼时元婴初成,不能当场惩处她,后来一出关,我便去了趟禹余城。”
曲陵南低声道:“我记得,你去那里把那个纵容云晓梦的恶长老金丹打碎。”
孚琛叹息道:“南儿,我是对不起你过,但我亦扪心自问,当年你做得我一日徒弟,我便有一日护着你维护你,原来事情轮到我头上,你却是这般敷衍我?
为什么?
只是因为我不再是你师傅么?”
他语调始终轻柔,却听得曲陵南涨红了脸,她大声道:“你乱想什么,我怎么没维护你,不对,我怎么敷衍你了?
我惩罚过清河,不准他再来欺负你……”
“原来这叫欺负啊,”孚琛轻声道,“我早想过我修为尽失,定会有小人要落井下石,我不愿呆在琼华看那些人的脸色,所以跟你来这里,你不愿我入寨,我便在外头扎草房,不自量力想解开寨外禁制,终于等到你肯心软让我入寨了,却又丢下我不闻不问,连一个算不上人的器灵也敢来欺负我,陵南,这便是你对我惩处?
好,我受着,你也不用为难,放那个器灵吧,让他想怎么折辱我就怎么来,他要是不行,让青攰来,青攰神器一出,定能真真正正替你出气。”
他眉目哀伤,嘴角却偏生翘起,想挤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微笑。
曲陵南看得心酸,一拍桌子道:“行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曲陵南站起来,皱眉道,“安心吧,我不会让清河他们乱来,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算什么?
连他们在内,寨子里谁敢作弄你,我都不答应,明儿个我就把这话放出去,我说到做到。”
孚琛一喜,抬头道:“南儿,你不必如此……”
“你明明希望我出面维护,又何必假惺惺?”
曲陵南低声嘀咕道,“我还不知道你么?”
孚琛咧开嘴,嘿嘿笑。
“好了,”曲陵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放你入寨,也不是不管你,就是……”
“你不必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曲陵南道,“我就是忙着翻检青玄仙子留下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令你恢复如初的法子。”
孚琛心下一跳。
“可惜我翻遍了秘,也没找到合适你的功法,应该说你这种情况前所未见,哪有斩断心魔其他无损,偏偏没了灵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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