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一段流言传遍长安。
据说张氏祝由有“扶摇之法”,乃是千年不传之秘,而如今张少白为了给陛下治疗头疾,不得不施展此术。传闻此术一旦施展,便需要活祭整整四十九人的性命。
妖术,真乃妖术!
但人们还有所听闻,那就是张少白原本也不想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可是普度坛那场大火过后陛下大怒,欲取其性命。祝由先生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治好头疾来换自己一条性命。
流言就像是春天的柳絮,洋洋洒洒飞得哪里都是。九罗自然也有所耳闻,庞先生得知此事之后枯坐于一处山巅,陷入沉思,久久不见声响。他脸上的青铜面具险些被张五叔打碎,如今上面布着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纹。
他知道所谓“扶摇之法”必定是张少白的一出计谋,为的是引他出手,只不过这次可不像在普度坛那般,九罗完全占据上风,接连刺杀数人。假如这次庞先生真的去找张少白,那便彻底落入了他的圈套。
可是庞先生身为祝由中人,精通咸天八法,自然也听说过“扶摇之法”。他不能确定张少白是否真的不会此法,毕竟他能够多次死里逃生,说不定真就藏着这么一手。所以庞先生又有一些担忧,万一张少白真的治好了李治呢?
九罗的精妙棋局岂不是落了一场空?
这些年来九罗处处设计陷害李唐,不料今日却被一个小小祝由先生摆了一道。
张少白明显是做了一个局,明确告诉九罗,你必须来,也只能来。
庞先生终于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发出一阵极为畅快的笑声,他感慨道:“好,好,好!
“不愧是张家最后一个孽种,果然有些意思!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陪你玩?玩。”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庞先生身后,悠悠说道:“上次是你以有心算无心,都没能置他于死地。这一次却是他以有心算无心,恐怕你凶多吉少。”
庞先生惨笑道:“我死了岂不是正好圆了你的棋局,你应当高兴才是。”
“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九罗中人所剩无多,若是再少了你,可真是无趣得很啊。”
“怎会无趣呢,至少你能亲眼看到那一幕,而我或许就看不到了。”庞先生往山间远处望了一眼,仿佛那里面藏着美妙景色。看了许久,他忽然拂袖转身下山,同时说道:“魑魅魍魉,借我一用。”
那道身影笑道:“会还吗?”
庞先生说:“多半不会了。”
随后有三人随着庞先生一同走下山去,其中一人身如铁塔,但少了一只耳朵,正是曾经被赵道生重创的大汉博浪沙,又名“魑”。还有一人身材瘦小,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长得尖嘴猴腮,正是牧郎,又名“魍”。
最后一人则身披羽毛,脸上画着奇异脸谱,身材修长,双手留有细长指甲,名为寒鸦,又名“魉”。
不过为何只有三人,却唯独少了一个“魅”?
庞先生心中笑道,你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殊不知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其实他还不够了解张少白,那个少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稳操胜券,为了迎接九罗的到来,他无论做多少准备都觉得不够。
所以九罗一日不现身,他便再添一些杀机。
张少白将张宅分为了“生门”“池院”“明堂”“死祠”四道关卡,恨不得对九罗倒屣相迎。
少年有自信,在长安永和坊张家,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
三日后,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庞先生来到了张宅,为的是杀一个人。
他看着张宅大门,不由有些感伤,心想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即便经过一番破而后立,这扇门却还是老样子,想必张少白为了还原张家花费了不少心思。
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庞先生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黑夜中透着一股莫名诡异,身后藏着的数道身影更是恍若恶鬼。若是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吓得直接昏厥过去。
但守在门口的来俊臣不会,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乍一看真是个俊秀男子。
推事院之主身穿暗红官服,黑暗中看起来仿佛鲜血染成,他怀中抱着一柄长剑,脸上笑意极为诚恳。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段日子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张少白阴了他两次也就罢了,算自己技不如人,可你九罗算是什么东西?
真以为这天下没人治得了你,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堂堂天后,也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来俊臣笑道:“诸位若想进门,还要先过我这关。”
庞先生讽刺道:“呵呵,不过是条恶犬罢了。以前是武后的狗,现在又为张家看?门。”
“没错,我的确是狗,但狗也分三六九等。不巧得很,咬人的狗不叫,我正好就是这类。”来俊臣横剑胸前,一手缓缓拔开剑鞘,随手扔在地上,“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一阵风忽然掠过庞先生身旁,拂起他的衣衫一角,仔细一看原来不是风,而是一个人。那人手中匕首刺向对方双眼,结果被来俊臣轻易用剑挡住。
不过来俊臣还未来得及反击,那人见一击不中,即刻退去,只留下了一片羽毛飘飘摇摇落下。
他看了眼羽毛,讥笑道:“原来是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鸡。”
紧接着,来俊臣脸上笑意凝固,因为在他留意羽毛的瞬间,寒鸦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转移到了他的头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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