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又是“啪”的一声,第二根烟被点燃。
唐苒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眼睛弯弯地笑着,把一朵针织的粉红色向阳花递给唐母:“这可是全世界独一份的珍藏品,我亲手做的,不许嫌弃啊!”
下一秒,画面变成了那个穿着紫色风衣、扎着羊角辫躺在血泊里的陈瑶。
她眉眼中满是惊恐,双手握成拳头,那种神态、那种表情,竟与当年死在公园角落里的唐苒有着惊人的相似。
纵使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可唐殊吞吐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整个人好像都被埋在了烟雾中,根本看不清表情。
眼见着第三根烟要抽到尽头的时候,他忽然被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以至于下意识地摁灭了手中的烟,却因用力过猛,手指的骨节都泛着青白。
我到底在做什么?唐殊毫无头绪地想着,这一年多来,我到底在做什么?事到如今我所能回想的,就只有这些痛苦的过去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戒烟太久后又一次性吸了太多,唐殊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快速而激烈,整个世界他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空白,只剩下心跳有力地撞击着胸腔,震得他整个人几乎麻木。
“不是说好一起戒烟吗?”忽然,季青舟的声音淡淡响起。
她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利刃,划开了将他囚于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白色封闭世界。
唐殊抬起头,如梦初醒,他猛地转过身,发现季青舟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神色有些憔悴,一头长发睡得乱七八糟,活像只奓毛了的猫。
看着她苍白而疲惫的神色,唐殊几乎是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怎么醒了?”唐殊轻声问,眼中已然不见一点刚刚的焦躁,“睡得不好?”
季青舟默不作声地露出一个微笑,打量着眼前的唐殊,虽然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可她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唐殊此刻的模样。
他故作轻松自然地靠着身后的窗台,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烟草和心事糅杂的味道仍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他正对自己的那一面被灯光照亮,身后却是一片黑漆漆的暗影。
季青舟忽然觉得,唐殊就像是一堵墙,哪怕自己千疮百孔,风雨侵蚀,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光明和黑暗分隔得泾渭分明,让她看到的永远都是温暖而明亮的那一面。
季青舟默默地想,有这样的他陪在我的身边,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忽然明白,一直以来想给二人之间寻找一个答案的人不是唐殊,而是她。
唐殊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季青舟回过神来,一裹身上的毯子,朝着唐殊走去。
“不是吵醒我了。”她说,“是你让我变得清醒了。”
唐殊有些莫名地看着她。
季青舟走到他的面前,先是顺手将“作案人”忘在窗台上的烟和打火机没收,随即将身后吹着冷风的窗户关好,然后一踮脚,轻轻印上了他冰凉颤抖的双唇。
唐殊惊呆了,本能让他脚下踉跄着想要后退两步,可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愣是站在原地没动。可两个人的身高差确实有点悬殊,季青舟维持着踮脚的动作颇为费力,她有些不耐烦地一挑眉,干脆抓住他手臂的袖子以借力。
我被她先亲了?唐殊呆若木鸡地想,脑袋又乱成了一团,是我在追她,我却被她先亲了?是她先主动?
不久前陈冰略带困惑质问的眼神忽然浮现在眼前,唐殊忽然理解了那种目光,并开始深刻检讨自己的“不主动”。
是我顾虑太多了,他给自己做了个最后的总结。
季青舟仍然拽着他的袖子,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道:“我突然想起杨拓的一句话,现在觉得他对你这个人的分析,还算准确。”
唐殊还没从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又被这句话晃得一愣,他下意识地认定杨拓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也还是有点咬牙切齿地问:“什么?”
他们鼻尖儿几乎贴着鼻尖儿,呼吸近在咫尺,季青舟微笑,学着杨拓的语气:“他说——‘我们唐儿是个纯情小可爱,谈过的女朋友两根手指就能数过来’,他还说……”
季青舟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唐殊轻嗤一声,脚下一轻,两个人齐齐跌进沙发里,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声音,嘴巴就被唐殊堵住,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按着她被揉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摩擦过二人脸颊的发丝都显得异常温柔。
空气中有洋甘菊的味道,那是两人争执了许久,最后各自退让一步后选出的空气香水,桌子上有一只带着金毛狗头的陶瓷烟灰缸,和旁边那个系着小熊挂坠的钥匙丑得不相上下。
两个人的相处和他们的感情一样,是互相试探、争执、理解、妥协的过程,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在无声无息中融入了对方的生活。
抽烟的戒了烟,喝咖啡的换了茶,当你惊觉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已经成为自己的习惯时,或许你的世界,便已经在无声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季青舟再次睁开眼睛,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容,誓要将他刻进心里。她抬手扯住他微凉的衣领,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他听:“我会保护你,唐殊,就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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