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明白今日突厥军队为何攻之又退了!”
江琢看到他的手按在晓山剑上,止不住地颤抖。
肃王李承恪这些年没有白白占着那图,他记得里面的每一处地名每一处关隘,记得道路村庄也记得哨卡捷径。
他明白了突厥军为什么迟迟不强攻高奴县城,明白了他们为何备的粮食似乎只是到抢占京城就够了。那是因为他们现在只是拖着他。
拖着大弘主力,做出他们无力攻打的样子。
但是或许他们现在已经从捷径奔京都而去。
“能拦吗?”江琢问。
李承恪恍然道:“本王还知道一条路,虽然凶险,但可拦在他们前面,且有天然关隘。”
“不必犹豫了,你画给我看。我现在就去,但是需要多少兵马,你要拨给我。”
李承恪看着她,似乎回到了数年之前。那时候他们并肩战斗,为了大弘的百姓守住每一寸河山。
“本王画不出来,”他沉声道:“本王只是记得路径,那是山林,差一个路口便会迷路。本王得亲自去。”
江琢看着他:“我也要去。”
“你也去,谁来守高奴县?县城若被对方攻破,咱们就算阻住了他们偷袭的军队,京都也岌岌可危。”
两人怔在城墙上片刻无言。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道:“我来守高奴,不死不退。”
江琢转过身去,见一人身穿铠甲背对落日而来。
他高大又敏捷,眉目沉沉却斗志满满,落日的余晖让他似乎有了神的光彩。
孟长寂。
似什么东西堵在李承恪肺腑间,让他难以呼吸并且有无法遮掩的迟疑。孟长寂,这个人不光是他的族亲,更是他的敌人,是河南道节度使,是岳芽父亲当年属意的乘龙快婿。
他的人生曾在某一瞬间偏离了方向,那阵让他丢失罗盘迷失航线的风,便有孟长寂的功劳。
如今国难当前,先不论以前。这高奴县城里除了原先的千余名驻军,无论是副将还是数万府兵,都是集结的河南道和山南西道军。他如果把兵权交给孟长寂,便没有他李承恪什么事了。
等他跟芽儿一起截住敌军回来,自己便会被孟长寂拿捏在手里。
所以李承恪没有接话,他只是神情沉沉看着孟长寂。孟长寂也看着他,似乎明白他心中忌惮警惕的事。
“等你回来,”孟长寂道:“我会交还兵权。”
“当真?”李承恪问。
“以芽儿的名誉起誓。”孟长寂看着江琢,清声道。
话音刚落,那一块虎符便落在他手心。李承恪大步向外,一边走一边道:“你没有资格提及她的名誉。”
倒是江琢笑了笑,虽然抿着嘴角,神情却不那么清冷了。
“保重。”她温声道:“给我看看你的能耐。”
“金丝软甲穿了吗?”孟长寂问。虽然身披战甲手握钢刀,但是他的声音软得似一团手心里温热的棉花。
江琢嗯了一声。
其实她走得太急,并没有穿。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随口扯了个谎话。
孟长寂神情稍定,看她迅速转身走开。
如果可以,他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此时就对她表白。
但刀剑无眼,他不想若此次殉国,会让她在心中增添负累。
国土动荡,他们的性命是百姓的,儿女情长只能锁在心中。
在孟长寂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那个挺拔娇俏的身影迅速消失。
孟长寂深吸了一口气。
“点卯,查伤者,重新整编,我要趁夜偷袭敌营。”
下令时,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大弘京都的城墙很宽,宽得可以在上面并行四辆马车。大弘京都的城墙也很高,高得胆小的士兵不敢站在垛口往下看。可如今大弘京都的城墙静默不言,周围却是喧嚣喝骂。
城外的百姓因为无法进入而哭泣吵闹,城内的百姓因为无法出去而气闷责骂。五城兵马司扬起皮鞭,却不能吓退百姓。
“官爷,让我们进去吧!”城外聚集着千余名百姓,他们拍着城门喊:“突厥人快来了!我们亲眼见他们把咱大弘百姓吊在战马后面拖拽戏耍,肉都磨光了才砍断绳子啊。”
“官爷,他们沿路烧杀抢掠虏人妻女!我们村子里就活了五个人啊!”
“官爷,高奴县快被攻破,求求你让我们去京城躲避吧。咱们路上遇到京兆府尹邓大人,大人说准我们进城躲避啊。”
城内的百姓是急着出去。
“官爷,俺们不是京都人,担心家中老小,打开城门让咱出去吧。”
“官爷,求求你开门吧。与其等城破死掉,不如给我们一条活路。”
可关闭城门的命令是皇帝下的,谁也不敢打开。
城内城外僵持了几个时辰,突然便有城外百姓开始推挤城门。而城内百姓因为不能靠近城门,开始推搡怒骂守卫。守卫架起弓弩准备干脆射杀几个以儆效尤,可到底是自己族人,难道外敌还没有到,先诛杀同胞造成数千死伤吗?
在这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个声音道:“大家静一静。”
这声音虽然洪亮,到底遮不住数千人的喧哗。
那人又高喊一声:“大家听本官说!”
他的声音像落入沙漠的一粒灰尘,依旧没人察觉。
忽然人群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齐齐噤声往声音处看去,见城墙边小庑房顶上站着一个人,他手持半截雷管,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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