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疑惑地看着这有些滑稽的官员,直到他从身边一个十多岁孩子手里接过毛巾擦干净脸,才有几个人认出来。
“是郑大人。”
“是御史郑大人。”
郑君玥抹干净脸,把孟长寂送给他说可以震慑百姓的雷管丢掉,咳嗽一声道:“先不要慌乱,本官这里有兵部邸报,目前高奴县城防守严密,敌军还未能攻破。”
他说着从衣袖中扯出一个棕色的信封抖了抖,继续道:“为今之计,都城要上下齐心准备迎战,此时逃脱便以奸细论处!”
他声音严厉,待把百姓们吓得怔住,又指了指身后道:“不光不准你们逃,大弘朝兵、户、吏、礼、刑、工六部官员多数在此,我等与你们同战。”
百姓们踮着脚尖看去,果然见郑君玥身后站着不少衣着名贵的人。虽然穿着常服,但看那气势,该是当官的无疑。
“万一城破了呢?”
有人这么忐忑地问道。
郑君玥正色:“陛下尚在城中,我等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都城被突厥攻破。”
“咱们不是怕死吗?”
有人小声嘀咕。
“人人都怕死,”郑君玥厉声道:“然而若被突厥攻破国都,我等便是亡国之奴。我大弘的百姓,要做亡国奴吗?”
“不要。”有人试探着喊了一声,接着便更多人醒悟过来。
“我等不做亡国奴!”“不做!”“我等要战!”“要战!”
郑君玥按按手让他们平复情绪,继续道:“我大弘好儿郎,大家且先回家去,安顿好妻小,再到五城兵马司应征入战。咱们一起,守住京都。”
人群渐渐平息了争执、愤怒和恐惧,虽然还有一两个显贵不情愿地在原地驻足,但见那么多官员盯着,也不好意思地离去了。
郑君玥又道:“接下来,请五城兵马司开城门,让外面的百姓进来。”
如白水入油锅,刚刚平静下来的百姓瞬间又沸腾起来。
“不能让他们进来!”
“不能!万一他们里面有奸细怎么办?”
“就是!让他们先在外面挡着突厥,做肉墙!”
“谁让他们守不住自己的城池?”
原本要散开的人群突然停下,人人义愤填膺道。郑君玥脸色一黑,正准备厉声指责,便见一个年轻人也爬上了小庑房。
人群一时被吸引了视线,只因为这人刚刚露面,众官员便齐齐拱手施礼。肃王在外宰相被囚,还有谁会让六部官员齐齐施礼呢。
再看这人面容,白皙却生机勃勃,目光深邃却又让人觉得学识深湛、气度不凡。这人是……
便见他转身看向城门前的百姓,温声道:“诸位百姓可能不太识得我,鄙人岳萱,自幼在安国公府长大。”
岳萱……
安国公府……
人群又一次炸开,等议论声稍稍低下来,岳萱道:“可能大家已经知道,承蒙陛下不弃,如今本人也是齐王,李承豫。”
虽然近日知道了齐王认祖归宗的事,但百姓们显然更喜欢他以前的身份,也更信任他以前的身份。毕竟他的身后站着安国公府数代忠良。
岳萱道:“城外也是大弘的百姓,也是大弘将士守护着的百姓,没有理由把他们拒在城外。如今突厥尚远,有足够的时间盘查他们的身份。所以本王以为,还是要让他们进来。”
“可他们中若有奸细怎么办?”有人这么问道。
岳萱指了指五成兵马司手中的钢刀。
“若有奸细,就地格杀。”
人群这才稍稍安静,他们议论着逐渐离去。城门打开,城外百姓哭嚎着要冲进来,被城内兵马喝令排队按序检查。
远处,兵部正协同禁军忙碌地把投石机、弓弩等搬上城墙,一场大战似乎就在眼前。
山高林密。
肃王李承恪和江琢一同,领先锋骑兵五千,抄近路往南去。他们带着行军干粮,不生火造饭,不安营休息,只在黎明前弃马翻过一处山崖时,在略平整的视野开阔处歇息片刻。
不远处有一个浅浅的水潭,江琢上前掬水洗脸。水波潋滟一瞬缓缓平静,她看到李承恪的身影印在水中。
下意识地,她的手按了按腰间短剑。
“芽儿。”李承恪的声音响起,江琢转身,看到他有些讪讪的神情。
这一路他们虽然在军中并行,却并未说只言片语。
“怎么了?”江琢问:“是不是想起是谁偷了城防图?”
“不是,”李承恪道:“图是肃王府丢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想问你,恨我吗?”
自知道她的身份到现在,他第一次问一句自己是否恨他。江琢有些讶异,但仍然回答:“恨!恨不得食肉寝皮。”
李承恪闷闷吐出一口气,仍旧道:“可一开始,我是希望你好的。”
“没有人在乎你希望什么,”江琢冷声道:“因为结果才重要。结果就是,我安国公府百多条人命都因你而死,结果就是我们不再是朋友,变成了仇敌。”
李承恪站在浅浅的潭水边,俊美的脸上不见懊悔,只是有些意外:“我们曾经是朋友吗?”
江琢叹了一口气。
“那一次被困峡谷,中埋伏后来不及掩埋死亡将士便慌张撤退。两日后我军夺回失地,夜里在那峡谷中我们又遇到,我便把你当作朋友了。”
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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