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困在佛兰德斯的士兵,恐怕跟“梅德韦女王号”的船员一样不明就里。二十六日稍晚,来自第三军团总部的沃特金斯准将(g. d. ki)传给阿兹布鲁克附近的第四十四师指挥官奥斯本少将(e. a. osborne)一份秘密简报。不过,军阶较低的士兵就只能倚靠流言了。第五十师随军牧师纽康姆有个在情报处工作的好朋友,他阴郁地暗示英国远征军预备朝海岸前进,上船回家——“前提是,德国佬没有捷足先登”。流言传到法伊夫及佛弗尔义勇兵团第一营:他们将退到海岸,上船出海,然后在南边重新登陆,从德军背后发动攻击。
当命令终于抵达,往往只能靠口耳相传。尤其是无所事事的皇家陆军补给与运输勤务队(royal arorps),许多军官凭空消失。第四师弹药补给连的弟兄只被告知:“所有人自行想办法冲向敦刻尔克,祝大家好运! ”第一运兵连接到指示:“尽可能朝敦刻尔克前进,摧毁车辆,大家自求多福。”同样地,第五七三野战工兵中队也只听到老话一句:“所有人自行想办法前往敦刻尔克。”
命令通常毫无预警地抵达。在比利时的小村庄,天刚破晓,运输连上士史尼加尔就被口令声吵醒:“齐步走!”他听见行进的脚步声,从他借宿的咖啡馆往窗外张望,看到他的小队正朝停车场行进。他赶紧追上,得知他们奉命砸烂部队的座车和摩托车,然后前往敦刻尔克。他们不可能搞错方向:只要朝远方的烟柱前进就好。
夜深之后比较困难。第二野战兵工场的洛克比中士开卡车摸索着往北的方向,直到一名军官跳到马路上拦下他的车,因为他正笔直朝五百码外的德军防线驶去。洛克比询问敦刻尔克的方向,军官指着低悬在地平线的星星说:“顺着那颗星就是了。”其他人则靠照亮夜空的炮火指引。此时,炮火几乎包围了四面八方,只除了北方的一小块缝隙依旧阒黑,那就是敦刻尔克。
运输官希尔少校是握有地图的少数人之一。不过不是军方版——不知道为什么,战争一开始,后方地区的地图就被全数召回。他拿的是《每日电讯报》为了帮助读者理解战况而绘制的地图。
皇家炮兵第五中团的二等兵华克应该好好读读英法字典。他看到路标上写着“敦刻尔克”,纳闷是否就是他要去的敦刻尔克。 4
他不需要担心,只要留在走廊范围内——东界是比利时和英国的守军,西面由法军和英军防卫,最南端则是法军坚持死守的里尔——任何一条往北的路都行。
所有道路依旧塞满了井然有序或一团混乱的各式部队,从精神抖擞地手持步枪行进的威尔斯卫队,到类似四十四师炮兵连勤务兵佩吉这样的脱队士兵。佩吉在躲避机枪扫射时跟部队走
敦刻尔克的法文拼法是dunkerque,英文则是dunkirk。——译注
散了,此刻正混在士兵和难民之中,孤独地往北跋涉。一辆硕大的比利时农用拖车从他身旁轰然驶过,上头载满了逃难的百姓,而佩吉意外看到坐在驾驶者旁边的竟是他自己的父亲。
“什么呀,这是我们的周日远足吗?”佩吉爬上车跟父亲短暂团聚时忍不住开玩笑。原来他的父亲——一名步兵营准尉——跟儿子一样迷茫。然后德国空军再度展开空袭,父子俩分开了……年轻的佩吉再次独自上路。“我们要去哪里?”他找人问路,得到老套的回答:“看见天空中的浓烟了吗?那就是敦刻尔克。朝那里前进!”
远征队伍中也有女人,而且并非全都是寻常的难民。第二野战兵工场的法国联络官带着情妇同行,皇家运输勤务队的驾驶兵泰勒在里尔郊区发现一名在黑夜中啜泣的法国少女,因此想办法照顾她。他设法找到一辆军车,载着女孩出城,并且觉得自己颇有骑士精神——直到军车陷于车阵,他们下车步行之后,他失去了她的行踪。他从此再也没见到她,总是不由得纳闷自己的“保护”是否对她弊多于利。
东萨里军团第一营的二等兵贺塞运气比较好,他在图尔宽(tourcoing)娶了法国咖啡馆的千金,事实证明,奥葛丝塔确实是个下定决心的新娘。当东萨里军团撤退到龙克(roncq),她突然现身乞求贺塞带她一起走。在连长史密斯上尉默许之下,奥葛丝塔匆匆上了指挥部的卡车。
另一名战争新娘就没那么幸运了。当金妮;米榭在一九四○年二月跟士官长高登;史坦利结婚,她成了第一个嫁给英国远征军成员的法国女孩。史坦利隶属于阿拉斯指挥总部的信号小队,金妮搬进他的宿舍,一直到五月以前,他们过着宛如和平时期的家庭生活。当“大战爆发”,他随着先遣队总部迁往比利时,她则回到邻近的塞尔万村,在妈妈开的小餐馆等待战争结束。
金妮对接下来两周的战事一无所知,所以当史坦利一天下午突然开着车顶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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