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眼前消失,招呼也不打一声,竟然是为了要去镇海!
“为了大局,所以蝼蚁之民的性命就无所谓吗?”她的指责,仿佛又响着他的耳边。接着,又似乎听到她梦呓般自责的话语:“战场无情,只有敌我之分……我今天救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你说……我是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
她去镇海,大概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去的吧?是为自己赎罪?也为他赎罪?
说过要抛开一切,和她远走高飞。此刻她还愿意吗?她选择离开他,选择去镇海,选择回到石梦泉的军中,这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他自己,回来揽江城,帮杀鹿帮脱身,岂不也选定了未来的方向吗?他应该还可以回头,不过端木槿呢?总要等到她醒来,才可以长谈。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便久留。他和军医商议了一下药方,又简单聊了聊眼下的瘟疫,便退出端木槿的营帐来。恰此时,有个药童来找军医,便把林枢一人留下了。他向营外走了两步,瞥见主帅营帐灯影晃动,里面传出石梦泉和罗满的对话声。心中一动,闪身躲到阴影里,屏息凝听。
“我原打算稳定了镇海的局势再来。”这是石梦泉的声音,“不过,一来镇海瘟疫肆虐,不该留大军在彼处冒险,二来向垂杨还在揽江大营,对你们是个威胁。兵贵神速,我此番前来,就是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以绝后患。”
“幸亏将军及时赶来。”罗满道,“下官治军无方,揽江险象环生。若是此刻向垂杨杀个回马枪,只怕我军要全军覆没了。”
“你这是什么话!”石梦泉道,“瘟疫传来揽江,岂是人力可以控制?你重病之下,还力保揽江不失,应算立了大功。揽江城在内亲王的南征大计之中,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哪里是下官的功劳。”罗满道,“多亏了内亲王安排得周详。若不是石将军你及时拿下镇海,又派援军前来。只怕我等已经命丧杀鹿帮之手了。”说着,便将樾军和杀鹿帮苦战的经过略略说了,也询问了石梦泉攻打镇海的情形。
林枢对这一切无甚兴趣,只想知道樾军下一步的计划。但听两人并不往那方向去说,只能耐心等着。然此时,忽觉有人在自己背后拍了一下。他一惊,回头看,乃是邱震霆。“大当家,你怎么来了这里?”
邱震霆打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些,自己也用极低的声音道:“原本打算放把火就脱身,但是听说石梦泉来了,就一定得来打探打探——他是玉旈云的左右手,应该知道樾军下一步的动向。”
林枢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有此意。两人便都不再作声,凝神细听帐内动静。
只听石梦泉问道:“内亲王……你见她时身体如何?我听说她又受了伤?”
“据说是当日严八姐前来行刺,打伤了内亲王的肩膀。”罗满回答,“当时林大夫已经及时的医治了。”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想向石梦泉汇报林枢的可疑行为。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石梦泉又问道:“那,内亲王的旧疾呢?我离开江阳的时候,她还未痊愈。后来她传令与我,让我率军攻打镇海,好接应她,我才知道她亲自来了楚国。这里危险重重,于她的健康十分不利。”
“我见内亲王时,她精神尚好。”罗满道,“那海盗头子乌昙一直不离她左右。现在海龙帮的不少帮众也都护卫着内亲王。”
“这我知道。”石梦泉喃喃,“她长途跋涉,自然需要有人护卫。但是,再多的高手也只能帮她挡住些刺客杀手而已。一路的辛劳,他们却是无法帮她分担的。这样遥远的路途,我实在担心……”
遥远的路途?林枢和邱震霆互望了一眼,难道玉旈云还在楚国境内?林枢晓得,玉旈云带着乌昙等人从对岸渡河而来,一路绘制楚国的山川地势图,莫非她继续查探地形去了?身为一国之亲王一军之统帅,亲身冒险做这样的事,好像有失妥当。邱震霆则想,难不成玉旈云又想依样画葫芦,用类似的奸计再去夺取楚国其他的城池?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哪里?两人心中都疑团重重,期盼石梦泉和罗满能再漏些口风。
没想到罗满却笑了起来,但只是“哈哈”两声,又赶忙打住:“下官失态,还望将军莫怪——内亲王临走之时,交给下官一封密函,说日后见到将军,若将军问起她身体如何,就将这封密函呈上。当时下官只知道内亲王会派将军前来支援,可没有料到还会经历这许多生死一线的劫难。看来一方面是内亲王计算巧妙,一方面也是老天庇佑,纵然有瘟疫,有内奸泄密,又有半路杀出来的诸多楚国绿林人士,下官还是保住了揽江城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得以将这封信交到将军的手中。”
信?林枢和邱震霆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可惜,隔着帐幕,除了石梦泉和罗满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
罗满解下了自己的佩刀,那封密信似乎是藏在刀鞘内,他摆弄了一下才拿出一个纸卷儿交给石梦泉。石梦泉便小心翼翼地捧着在灯下看了,末了,摇摇头,把信凑在灯上烧毁。
罗满守着下属的本分,并不询问密函的内容。而石梦泉也是稳重之人,不仅不透露半个字,连一句感慨或评论也没有。帐外的两人心里好像有千只蚂蚁在爬。邱震霆忍不住低低咒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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