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冀牖对孩子们从来都是持开明宽容的态度,对于她们的学习和生活都是如此。孩提时代的张家四姐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尤其是在苏州寿宁弄的那段日子里,更是让孩子们快乐不已。
苏州的小园里,四个小姑娘正在水边学着古人的样子吟诗作对,不时还有人拿着砚台照着王義之的临池洗砚浣洗起来。书房后面种着几株芭蕉,春雨绵绵时听雨打芭蕉,更听书声琅琅。书房前两株亭亭玉立的玉兰犹如她们一样成长着,紫的那株开出的花充满魅惑,白色那株花朵晶莹剔透,一深一浅就像她们的性格一样亦动亦静,也如同她们的学识中西合璧般相互映衬。
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姐妹们并不能做到心无旁骛地老实待在课桌前,虽然身在书房,却心系窗外那两株枣树和杏树。不为它即将落叶瑟瑟,也不为它被雨打风吹,只牵挂着那些树上熟透的枣子和杏子何时落地。终于等来期待己久的啪啦的落地声,任凭先生讲得如何精彩,也不管书中文字何等精妙,心早已跑出书房捡果子去了。
多么悠哉的时光啊!也许当时她们并没有觉出什么特别,但当时那份轻松快乐的心境,在若干年后回忆起来的确觉得珍贵。所谓父母,在孩子年幼时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一个快乐的童年是十分有用的,因为这段记忆将伴着他们走完人生的道路,轻视不得。
有人也许会说,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像张家一样富裕充足,可以给孩子们提供优质的环境和与众不同的经历。对于这样的理解,虽然表面上看受某些客观条件所限,但深入探讨却可以发现,这句话偏颇得很。
给予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与物质丰富与否并无直接的关系,尽管物质丰富可以让实现的方式更加便捷一些,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于父母有无这样的心思,愿不愿意做这方面的投入。带着你的孩子去太阳初上的海边,给他读读巴金的《海上日出》;在黄昏的梯田边带他触摸沉甸甸的稻穗,告诉他“水稻之父”是谁;带他去广场看一起与旭日同升的升旗仪式,唱国歌给他听,并且告诉他国歌的来历;在星光璀璨下陪他一起幻想宇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陪他进入梦乡……这些陪伴,都会成为他童年里珍惜的体验,成为他人生宝贵的回忆。
所以物质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用心的陪伴。除此之外,家庭的温馨和睦对于孩子性格的形成和培育同样至关重要。
张氏夫妇二人感情很好,张冀牖性子好,从来不大声打骂下人,仅有的一次教训手下聚赌也只是敲了敲脑门儿以示警醒。母亲陆英十分能干,对下面的人也从来不苛刻责备。夫妻二人各有一个书房,但父亲的书房有一排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父母亲可以隔窗相望。这样的布局既给了他们各自活动的空间,又可以随时沟通,尊重并联系着,确实好得很。
女儿们曾在父母的书房外见到他们隔窗谈话,眉目间流露出暖暖的爱意,母亲在书桌的铜镇尺上刻着七个字“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或许便是他们双宿双飞的夙愿。只可惜母亲英年早逝,父亲望着她苍白但依旧美丽的脸庞不忍离去。但是,伉俪情深却印在了孩子们的脑海中,学着父母的样子,女儿们各自的爱情也如同父母一样坚定地走过了半个多世纪。
张家四姐妹对父母的感情很深,直到后来父母都去世时,凝聚成一句真挚的话:“人一落生,世上最亲最亲的两个人,顶顶疼爱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了。”不仅让人潸然泪下,足见两代人感情之深。
张冀牖本人不仅酷爱读书,而且对许多新鲜事物也是兴致勃勃。比如新学、照相机等。对于孩子的培养也不拘泥于文学素养、昆曲艺术,对于西学也毫无顾忌地引进张家大院,并且让最疼爱的几个女儿们接触和学习这些新东西。
张冀牖专门在家给孩子们请了两个文字先生,一个教文言文,一个教白话文。再大一些,他便为孩子们请来一位叫吴天然的女先生,这位女先生和叶圣陶先生很熟悉,她的身影曾在叶先生的《三叶集》中出现过。吴先生拓展了张家姐妹另一片知识的领域,她教她们音乐、舞蹈,还教算学,至此,孩子们接受到了比当时其他的学生们更为全面的教育。
女孩子天生妩媚,对算学不怎么感兴趣,但对舞蹈却很喜欢,还央求着家里给她们每个置办一套练功衣和软底鞋,穿上后俨然一副舞者的模样。舞蹈技艺如何尚不知晓,但小姑娘们却不胜欢欣,随即摆出了造型忙照了张相片。照片冲洗出来了,姐妹们欣喜地取过照片细细看起来,突然,三妹妹觉得自己照得太不雅了,于是直呼“丑死了、丑死了”,然后一个快手,二姐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把照片上自己的那张脸抠下来了。多年后,当姐妹们回忆起来时,大家都乐不可支。
在寿宁弄里,张家的孩子们过着“上午读书,下午唱戏”的日子,孩子们虽然课业不少,时不时还要应付老师检查诗文,但是,从心底讲,她们从来不觉得读书是件苦差事。快乐地去学习远比任何苦心说教要有用得多。反观我们现在的教学,有时会让孩子们产生抵触和排斥的情绪,有些父母将这种心态归咎于孩子不求上进。然而,孩子们本就天性活泼、充满好奇,过分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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