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创办纱厂过程中,周学熙十分注意培养技术人员,设置棉业传习所(分纺织、植棉两种)。植棉系毕业生一般分配到各植棉场,而纺织系毕业生多派充华新技术干部。改良棉种,设胶县植棉场,进行棉种试验,培养优良品种,也是华新的一大重点。为扩大原棉生产,周学熙还组织成立长芦棉垦局,自兼督办,计划利用废盐场开河蓄水,筑堤防潮,准备大规模植棉。这些举措在当时来说相当先进新潮,周学熙确实是中国实业发展史上不可或缺的一位大人物。
除了创办启新洋灰公司、华新纺织公司外,周学熙还创办了其他在当时较为有影响力的企业,其中包括他主持的直隶工艺总局,创办京师自来水公司、中国实业银行、实业总汇处等实业,这些都是当时响当当的企业。据统计,以周学熙为核心的资本集团,涉及煤矿、金融、纺织等产业,二十余年来创造的资本总额达4000余万,在1元能购买7斤猪肉的当时,这个数目不可谓不惊人。
1927年,周学熙因病隐退,庞大的商业帝国渐渐转交到下一代手中,江山已成,打江山不易,守江山亦不易,然而,只要周家人共进退,齐心衰荣,守成无碍矣。晚年时期,周学熙曾写诗曰:少日一心三不朽,毕生十事九成空。诗书莫继先人业,惠泽难伸慈母衷。病茸吟看诗有崇,狂疏世态酒无功。今看雪上鸿泥迹,历历分明只梦中。虽然为家族搏出了另一条路,为后人创下了偌大家业,但这一生,他走得亦是战战兢兢,在弱肉强食、时代更迭的境地里求生尚且艰难,更何况是要负重前行,雪夜跋涉。他也经过鏖战,也受过一番心血为他人做嫁衣的伤心,往事历历,却都已在梦中。
在周学熙等周家人的尽心竭力下,周氏家族开创了官商双管齐下的新局面——诸多产业保证他们有足够的物质财富,支撑孩子们尽可能自由地选择他们的人生;另一方面,有出息的子孙后人,又为他们家族添砖加瓦,令家族能够继续繁衍生息,深根辟土——环环相扣,因果相承,所谓“富不过三代”对于周氏家族而言,是一个不足为惧的传言。世间纷繁乱相,随血液流淌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是对家族坚贞虔诚的信念,是自幼时起不断熏陶叠加的君子之风,亦是千秋家国掷地有声的赤子之心。
诗书传家 学承中西
迷津欲有向,平海夕漫漫。曾经,十分惶恐迷失方向,烟波三十六里,曲曲折折,回环反复,迷雾重叠,轻山绕过一带碧水,身在其间,风决绝了流年,梦斑驳了凡世。人世的艰难又何止如此,无知世事里的浮沉,跌宕命运里的离合,匆匆数十载,就如春花掠过,乳燕没林,而前方犹自重峦叠嶂,任由灵魂飘荡,与花朵合唱,看一朝一朝的太阳升起沉落。
人生,不惧艰险,不畏寒霜,唯独怕迷失了自己。所以,浮桥上神色晦暗的人们,可以停下来,想一想自己是从何方而来,先不必惦念自己要去往何方,先追回最初最原始的一缕蒙昧,藏在血缘里,刻在童年时,飘摇在年轻的母亲清逸的发丝间。那些最不易察觉,被轻易抛弃的过往,呼唤起心灵深处潜藏的眷恋和勇气来,毫不费力。
因为“传承”总是难以忽略,不论是社会历史,还是人文地理,这种来自血缘、来自家族、来自地域的因素,往往很惊人。这种因素或许会在经年累月里渐渐淡去,在异国他乡里被刻意或无意地掩去,走过灰蒙蒙的塔楼,伴着涛涛的宁静河流,然而一首旧歌谣,就会牵动眼角边罕见的潸然。
周一良先生从未忘却过他的根本,他总是格外清晰地记得曾祖父是个瘦高的白头发老人,爱写字,底蕴深厚,提笔起来就是:“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缺,大道千古万古永不灭”这样的句子;他的启蒙是在私塾里,塾师们不按常理出牌,不以《千字文》《三字经》开蒙,反而先念《孝经》,再是《论语》,他起初以为是老师们的安排,后来才得知是父亲周叔弢的授意,让孩子们以此开启这一生相伴的诗书文章。
说起周叔弢,整个中国教育史尤其是家庭教育上,都绕不开他。这位出身豪富巨贾之家的公子,不仅顺应时势,慧眼识人,为新中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还为这个国家、他的家族,培养了十个优秀的孩子——是的,他的十个儿女,后来都成为了其领域内的翘楚,有八位最终留在高校,为学术和教育奉献了一生。
长子周一良,大名鼎鼎的历史学家、北大教授,杨联升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当时青年学者中最有希望传先生衣钵者”便是周一良,先生则是指陈寅恪;次子珏良,长期在北京外国语学院任教;次女与良是南开大学的生物系教授,微生物学家;三子艮良则是建筑设计专家;四子杲良为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神经学系教授,神经生理学家;五子以良,是东北林业大学植物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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