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更关心的是另一项几乎性质相同但计划新定的工作,那就是圣皮埃尔神甫的著作选。鉴于叙述的连贯,我此前未及谈到。此想法是在我从日内瓦回来之后,马布利神甫提起的。不是直接向我提起,而是通过迪潘夫人向我提出的。迪潘夫人也有心让我采纳这一想法。她是曾视老圣皮埃尔神甫为宠儿的巴黎三四位大美人儿之一。如果说她肯定不是独占他的女人,那她至少也是同埃居荣夫人共宠这位神甫的。她对神甫的缅怀保持着一种使双方都受到敬重的尊重和爱戴,因而,她若是看到她朋友的那些胎死腹中的书稿能由她的秘书妙手回春的话,她的自尊心就会得到满足。这些书稿中不乏绝妙的东西,但表达甚差,以至于难以卒读。奇怪的是,圣皮埃尔神甫一向把自己的读者视为大孩子,可他对他们说起话来竟像是在同大人说话,完全不顾及他们是否愿意去听。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建议我接手这项工作,一来这工作本身是有益的,再则,它很适合一个勤于动笔而懒于创作的人,适合一个以思索为苦、宁愿对其胃口、阐释光大他人思想而不标新立异的人。再说,我并非要把自己局限于阐释者的功用上,我有时自己也完全可以去思索,可以想办法把一些重要的真理披上圣皮埃尔神甫的外衣,注入书中,这比打着自己的旗号要好得多。不过,这项工作并非轻而易举的事,需要阅读、思索、摘录的书有二十三本之多,充满庞杂、混乱、冗长、重复、短浅错误的观点,而又必须从中捕捉一些伟大而美妙的观点,可这却给了我以忍受这项繁难工作的勇气。如果我能不失脸面地反悔的话,我本会放弃不干的。但是,当我接到他的侄子圣皮埃尔伯爵受圣朗拜尔之托交给我的神甫的手稿时,我可以说是已承诺要完成重任了,不然的话,就干脆把手稿退还,不得犹豫。我正是决定要使之派上用场才把这些手稿带去退隐庐的,所以这是我准备利用空闲时间干的第一部作品。
我还在思考第三本书,那是我对自身的观察而产生的想法,而且,我感到很有勇气去写,因为我有理由希望写出一部真正有益于人类的书,甚至是我所能够献给人类的最有益的一部,假如我写起来果如我所拟订的计划的话。人们都看到了,大部分人在他们的生命旅程中,常常与自己判若两人。我并不是要证明这个尽人皆知的事情才打算写这本书的。我有着更加新颖甚至更加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寻找这种变化的根源,抓住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那些原因,以便展示它们如何才能受到我们的控制,以使我们更加完美,更加自信。因为,毋庸置疑,对于一个正派的人来说,抵御一些业已成形而又必须克服的欲念是艰难的,而如果能追根溯源,在这些欲念生成之时就防患于未然,去改变或纠正它们,就没那么痛苦了。一个人受到了诱惑,第一次抵制住了,因为他是坚强的,又一次,他就屈服了,因为他是软弱的。如果他始终是一样坚强的话,他也就不会屈服了。
在一面探索自己、一面观察他人这不同的生活方式源自什么的时候,我发现,它们大部分取决于对外部事物的先决印象,而我们不断被我们的感官和器官改变着,不知不觉地便在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情甚至我们的行动中,受到这些改变的影响。我所搜集到的许许多多惊人的观察材料是无可辩驳的,而且,我觉得,从它们的自然本原来看,它们是适宜于提供一种外在的准则,可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竟至使得我们的心灵处于或维持在最有利于道德的状态之中。如果人们学会强迫动用机制去帮助它经常纷扰的精神秩序,那么就能使理性少出多少偏差,就能阻止多少邪恶的产生啊!气候、季节、声音、色彩、黑暗、光明、自然、食物、嘈杂、寂静、运动、静止,这一切全都作用于人体的这部机器以及我们的心灵,因此,全都在向我们提供成百上千种几乎确实无误的支撑点,使我们能够把我们受其摆布的那些情感控制在其起始点。这就是我已经在纸上打了草稿的基本思想。我希望这一思想能对生性很好、真诚喜爱道德、警惕自己弱点的人产生效用,因而我觉得用这种思想很容易写出一本读者爱读、作者爱写的书来。可是,我并未在这本题为《感性lún_lǐ学或智者的唯物论》的书上花多少工夫。大家很快就将知道的一些分心的事使我无法顾及它,而且大家也将知道我的写作纲要将落个什么下场,它与我自身的命运何其相似。
除了所有这一切而外,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种教育体系,是舍农索夫人请我考虑的,因为她丈夫对她儿子的教育使她惶惶不可终日。尽管这个问题本身并不太合我的口味,但碍于情面,我对它却比对其他任何问题更加上心。因此,在我刚才提到的所有题目中,这个问题是我唯一进行到底的一个。我写这个题目时所期待的结果,好像应该给其作者带来另一种命运。但是,这是件伤心的事,先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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