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间手术室会通过一道金属屏蔽门,机器并没有响,卡拉知道她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唯一的枪也在刚刚被收缴了。
“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弟弟,巴尔,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对抗这个陈旧而腐朽的世界,一起让更多的人通向永生,让颠沛流离的难民加入我们,给他们武器弹药也给他们粮食,给他们栖身之所,也给他们女人……”
陆青时不耐烦听他的长篇大论:“我要见到她,确认她的安全,我再做手术”。
“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卡拉的枪口对准了她。
陆青时不躲不避,眼神坚毅:“杀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救他”。
“女士,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完全可以用那位女军官的性命来要挟你,她为了你没有冲我射出那致命的一枪,你为了她一个人跑来这里,你们……”。
她抬头,抿紧了唇角,替他扣下扳机,眼里都是无怨无悔。
“她是我的女人,你可以这样做,但我保证,您只能得到两具尸体”。
她手往床上一指:“不,是三具”。
卡拉收了枪,她知道他并没有被说服,只是狂妄自大,认为她并没有力量逃出这里。
“来人,带她去见那个女军官”。
陆青时捏紧了袖子,总有一天,她会让卡拉为他的狂妄而付出代价。
地牢里潮湿、阴暗。
一只老鼠爬过她的靴面。
一窝蟑螂受惊从草垛里四散跑了出来。
天花板上滴下腥臭的水。
脚下踩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或许是稻草,又或者是人类或牲畜的排泄物。
陆青时在电视上见过的猪圈都比这干净。
她跟着领头的喽啰走过去,躺在监牢里的人目光呆滞无神,暴露在外的伤口里有白花花还在蠕动的蛆。
这里关押的白人、黑人、亚裔……什么人都都有,甚至还有小孩子供他们取乐。
她听见一个小男孩撕心裂肺喊:“help!”。
随即是男人的低/喘夹杂着咒骂声,逐渐悄无声息。
光是看着,陆青时就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恨不得把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同样都是生而为人,他们怎么就可以这么残忍?
她盯着前面带路人的脖子,蠢蠢欲动。
“到了”。
他顿住脚步。
陆青时扑在了栅栏上,伸长了手臂去够她:“顾衍之,顾衍之,醒醒……”。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无论是刚刚和恐怖分子谈判时,还是杀人的时候,倔强的医生始终都没有哭,直到见到遍体鳞伤的她,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滚蛋!qín_shòu!畜生!fuck!”。
情急之下她什么话都骂,反而逗的那些人笑起来,有人替她打开了牢门,陆青时扑进去,跪倒在她身边。
“顾衍之……”她轻轻捧起她的脑袋,去吻她满是脏污的脸。
还能察觉到微弱的鼻息,她还活着。
这让陆青时又哭又笑。
她把人抱进怀里,隔着铁链抚摸她瘦骨嶙峋的脊背,又摸摸她的脑袋,滚烫的泪水落进颈窝里。
她在她耳边用中文轻轻说:“衍之,等着我,等我带你回家”。
被严刑拷打的时候她有无数次想过自尽,但每次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一转,她就又会想起她的脸,她的笑容,她的体温,想起远在祖国的那两只宠物。
想起她曾对她许下的美好未来。
一猫一狗,换一个大房子,再要一个混血宝宝。
就是这些念头支撑着她挨过一轮又一轮的严刑拷打与精神折磨,支撑着她活下去。
在被俘的那一刻,作为军人的顾衍之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普通人顾衍之,想和她有美好未来的顾衍之。
哪怕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那些人不真的弄死她,她就会咬着牙坚持下去,拼着这一副破败的皮囊也要出去见她最后一面再死。
从很久以前开始,陆青时就是她的求生欲了。
这次,也不例外。
再次醒来,不再是阴暗潮湿的牢房,她躺在了病床上,还盖着被子,手脚仍被铁链束缚住,但床边竟然还放了一杯水。
她盯着看了半晌,猛地从床上扎了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她就像一头困兽一般徒劳地挣扎着。
手腕被磨破了皮,脚上全是血泡,沙哑的嗓子从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她知道,她来过了。
否则她不会有这种待遇。
几个喽啰走进来,手里拿着枪,把一团破棉絮塞进了她嘴里,铁链从床边解开,拉在了手里,几个彪形大汉拖着她亦步亦趋。
这是卡拉最喜欢的节目之一。
欣赏人类的脆弱与无助。
陆青时在下面做手术,他在上面看着,手里夹着雪茄,喽啰替他点燃。
他深吸了一口,替自己把伏特加斟满。
“你的女人真是一位出色的外科医生,不是吗?”。
顾衍之被人按着跪在地上,跪在他的脚下,眼睁睁透过橱窗看着她违背了职业道德,违背了医者仁心,违背了道义准则,为巴尔做手术,为全人类的渣滓做手术。
她的内心该有多痛,她该经过了多少挣扎才来到了这里?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一丝不苟的动作,她的心也在滴血。
顾衍之知道,她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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