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买什么?”她妈难得这么温柔。
邵雪怕是郁东歌给她下套,思索许久不敢开口,谁知郁东歌反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从来不会用这些东西,”郁东歌的目光扫过商场一楼的化妆品专柜,“连带着也不会打扮你。现在想想也是,你都这么大了,爱美也是正常的。
与其防贼似的让你偷偷用些劣质产品,还不如带你好好买几样。”
她领着邵雪到一个专柜前面,小心翼翼地问台子后面的售货员:“姑娘,我想给我女儿买个粉底和口红,还有几样擦脸油,您这儿有什么合适的吗?”
邵雪突然有点想哭。
03.
冬天到的时候,晋宁的生日也就到了。
人人都说她命好,长得漂亮还留过学,嫁的老公把她捧成掌上明珠。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人家晋宁十指不沾阳春水,儿子学习又好又孝顺,可谓是羡煞旁人。
单说这过生日——试问哪个这个岁数的女人过生日还弄得这么煞有介事,连别人家的姑娘都上赶着给准备礼物呢?
这个别人家的姑娘,就是邵雪了。
邵雪把自己攒的零花钱跟门口小卖铺的阿姨换成一张整的五十,十二月一开始就念叨着要给晋宁刻盘。晋阿姨当时追电视剧追得走火入魔,在点播台看了一集《冬季恋歌》,一个月去了八次音像店问进没进到这部电视剧的光碟。
当时那片子才上映没多久,全市都找不出一家有货的。赵欣然也追剧成瘾,告诉邵雪城东有家刻碟的音像店,凡是市面上有的电视剧全能灌录——托赵欣然的福,邵雪提前决定了送给晋宁的生日礼物。
这事,邵雪一天念叨八回,终于把郁东歌念叨烦了:“你以后去找人家晋阿姨的时候别一天到晚问那些没用的,什么电视剧、电影的。我告诉你啊,今天你晋阿姨带着两个外宾来参观文物修复,人家那英语说得跟主持人似的。
你以后多问问人家英语怎么学的,听见没?”
晋宁年轻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二十二岁在修复室做了一年学徒,再走的时候就被郑叔叔千里迢迢追回来了。邵雪喜欢她大气,也喜欢她漂亮。普普通通一条长裙,她搭条奶白色的丝巾就万种风情。抛开沉迷电视剧不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会弹钢琴又会说英文,高跟鞋和箱包款式低调又新潮,卧室里一箱子外文书把邵雪迷得神魂颠倒的。
晋阿姨千好万好,到了郁东歌这里却只剩下一个英文好。邵雪就像所有青春期少女一样,看不上自己艰苦朴素的亲妈,对她功利性的建议嗤之以鼻。
实际上,就像所有成年后的女孩一样,邵雪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懂得,一个女人的好与一个母亲的好,许多时候是不一样的。
十四岁的邵雪却只能狠扒两口饭,口是心非地点点头。
“知道啦,妈。”
邵华和郁东歌结婚十多年,自然看得出来她兴致不高。趁着邵雪回卧室写作业,邵华放下碗筷问:“你这是怎么了?”
郁东歌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怎么了?没怎么啊。”
“有事你就说,我看小雪也没做什么呀。”
谁知自家媳妇把碗往桌子上一磕,语调格外阴阳怪气:“惦记着给人家晋阿姨买礼物,她自己亲妈过生日都没这么上心过。”
屋子里挂的钟“嘀嘀嗒嗒”响,邵华一下笑出来:“哦,合着你这是吃人家晋宁的醋呢?”
“谁吃醋了?再怎么着也是我生的。”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生得这么吃里爬外。”
吃里爬外的邵雪把刚刻好的光碟放进自己兜里。
光盘是个白面,上面用油性马克笔写着《冬季恋歌》。邵雪放得很小心,就怕把面上的字给蹭花了。
“全市能给你刻这部剧的不超过三家。”老板一副很专业的样子,“这张光盘的内存也比普通的大,要你四十真的很便宜了。”
邵雪点点头,一出门,正看见张祁远远地朝自己招手。
他们学校事太多,最近除了家长联合教育又琢磨出个新招——让学生周末回家去居委会义务劳动,还要在活动时长证明上盖章,全面剥夺莘莘学子回家以后的闲散时间。
张祁没办法,每天去小区居委会给人家数材料、写板报,还把邵雪也拉下了水。
今天是周六,又到了张祁为社区居民服务的时间。居委会的阿姨让他们俩去仓库取几张海报,说是要定期更换社区公告栏的内容。
仓库离音像店不远,邵雪不情不愿地被张祁拖着往外走。
说是仓库,其实是个废弃的院子。院子的墙比平常的住宅高一点,里面也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地方邵雪熟,以前这里还没改成仓库,他们几个熊孩子时常翻进去打牌、弹珠、吃零食。
不过上了初中后就没去过了,此时再一看,哇,鸟枪换炮了。
墙头上插了一圈玻璃碴,谁想翻上去手掌肯定会被扎得鲜血淋漓。大门上挂了一把巨大的铜锁,没有钥匙的人砸都砸不开。
“这有钥匙的也进不去啊!”
张祁和邵雪轮番上阵,怎么也没法把居委会阿姨给的钥匙捅进钥匙孔里。
邵雪擦了擦汗,有点烦躁地问张祁:“你是不是拿错钥匙了?”
“怎么可能?”张祁摇头,“她前脚给我,我后脚就过来找你了。”
两个人对着高门深院怅然若失,张祁回过头看着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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