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只听那高帽疯颠之鬼啊呀一声,叫道:“不好,龙婆婆来了,快些走也。”声音尖锐刺耳,竟似说不出的诡异。丁晴脊背发寒,不敢探头观看。陈青桐就着缝隙向外一望,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白衣女鬼”。
那疯颠鬼见着白衣女鬼,浑身抖如筛糠,尖叫道:“你又来了,你又来了!”转身往后就跑。那白衣女鬼幽幽道:“你要是来了,我自然也来了。你还不肯罢手么?”疯颠之鬼身躯一抖,仰头望天,喃喃道:“罢手?你要我罢手?不可,万万不可!我犯了该死的罪过,便是阎王爷也瞧我不起,我怎可就此罢手?我要赎罪,我要赎罪!”突然窜跳而起,反向白衣女鬼一头撞去,骂道:“你为何要阻拦我!为何要拦我!”白衣女鬼侧身避过,冷笑道:“只要我在一日,便决计不能让你称心如愿。”
疯颠之鬼绕着场中奔跑起来,拍掌笑道:“诸灵听真,我自忏悔:尔等惨受凌辱,我乃大过,罪不容赦,责无宽怠。每日闭目,但见奔呼哭号,凄厉求救,掩衫褴褛,朱颜憔悴,三千粉泪皆泣血,十万伤心都亡魂,逃无驱除,遁则无门,苦守泥污肉身,痛喂豺狼爪牙,莫大悲哀!撼天凄楚,皆如刀刀利刃,戳我心肺,日不能息,夜不得眠。愿请来西天尊者,显八佰罗汉真身法容、三千比丘僧、三千比丘尼,慈悲垂悯,助我超度。”
白衣女鬼怒道:“闭嘴!”手中闪出一面小小的招魂幡,夜风之下,漱漱抖索,向疯颠之鬼追去。陈青桐看到和一段,不禁也心惊肉跳,心道:“若不是鬼,怎会使用如此可怕的东西?”一面观看,一面低声念诵,翻来复去地嘀咕那一小段《心经》法文。
疯颠之鬼奔跑甚急,那白衣女鬼追逐更速,转过几圈,已然来到了他的背後,冷笑道:“还不住口?”疯颠之鬼尖声道:“为何我跑得快了,你也跑得快了,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你没有道理可以胜过我的!”白衣女鬼尖声冷笑道:“我苦冤缠身,可谓得道多助;你罪孽深重,失道寡助,还没想明白么?”
疯颠之鬼摇头叹息,头上的帽子左右摇晃,苦笑道:“道理我自然明白,是以才要安安静静地超度苦灵,以求解脱。”见白衣女鬼一手探来,猛然跳跃而起,堪堪在半空避过白衣女鬼的一抓,身躯拧转,向另外一道逃去,一边尖声大叫道:“我有超度之心,乃是弃恶求善,你碍我超度,不肯宽恕,那便是借善行恶!”
白衣女鬼桀桀怪笑,道:“老身为恶,亦然因善所驱;汝鬼为善,却是被恶所迫,岂能相提并论?”招魂幡一摆,转身追去,不过数步,又追到那疯癫之鬼身后。那疯颠之鬼哭道:“苦也,苦也,你放过我吧!”他在院中踏兵疾行却并不滑倒,眼看白衣女鬼手抓已抓到他后心,但见他足尖着地一点,身躯猛地转换方向,瞬间又将对方甩出数丈。
正在此时,只听得蝉吟老人喝道:“外面哪来的混帐东西,故意搅我老人家的好梦?”
陈青桐闻言大喜道:“晴儿,老前辈醒来了,他若出手捉鬼,还有何可惧?”丁晴微微一笑,伏在他怀中低声道:“是呀,他不是说‘吟天剑法’正气浩瀚,诸鬼不侵么?它是否既可斗人,又能斗鬼?正好验验真假。”二人暗中欢喜,却听得东首厢房再无声息,不多时呼噜再起,蝉吟老人竟又沉沉睡去。陈青桐与丁晴啼笑皆非,做声不得。
那白衣女鬼尖声道:“骚扰他人清静梦乡,都是你的罪过!你若是还不肯停下来么?!”疯颠之鬼也尖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不追我,让我诵完祭词,我自然安静离去,那人清静梦乡岂不唾手可得?”白衣女鬼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足下加劲,两人一追一逃,彼此又是几个来回。
少时那疯颠之鬼再逃得几圈,忽见白衣女鬼蓦然纵身跃起,手起幡落,竟然将高帽人头一并打落在地,那无头鬼唉呀一声,纵身跃上院墙,瞬间没于黑暗之中。白衣女鬼也不停留,飞身飘起,若天马行空,片刻之间,踪影俱无。
陈青桐只看得目瞪口呆,心道:“他首级被人斩下,尚能从容逃去,若是凡人,岂会如此诡异?他们果然是鬼吗?!”此刻丁晴正软软地伏在他胸口一动不动,两人相依相偎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露出一丝光亮,不知不觉,一晚已过了,两人长叹口气,方觉这一夜几乎没能闭眼,各都疲惫不堪。陈青桐抱着丁晴,两人眼光一望对方,丁晴面色绯红,娇羞无限,又把脸儿埋进了陈青桐的怀中。
只听嘎吱一声,东厢房的屋门打开,蝉吟老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手中抛着几枚大钱,正要出去买早点。丁晴看见他,没好气地道:“昨夜我们几乎吓死,他却缩在屋中不敢出来,自己睡大觉。”陈青桐笑道:“如此情形依旧能够安稳睡眠,那也是胆气。”见丁晴一晚担惊受怕,脸色憔悴不堪,心头怜惜,便要她去安歇。厢房有南北两室,中间用镂纹细画的小木门隔开。丁晴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也一夜没睡,好好歇息吧。”不肯入北室息,先去南室替陈青桐将床被铺了,又在炕下生起炉火,待渐渐暖和,来叫陈青桐休息。陈青桐看她忙里忙外,好似已过门的妻子一般细致体贴,不觉心潮澎湃,紧紧抱住丁晴,低声道:“晴儿,你,你如此待我,我此生必然不会负你。”
丁晴被他牢牢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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