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只好又将银子放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酒肆正忙,这我知道,今日一切都太仓促了,这份大恩,我来日再登门亲谢。”裴三十分豪爽地说道。
他望着她,静静地一笑,“好说,恭候大驾。”微微起了一点促狭心。
裴三挠扫了他一眼,转身竟自去了。
他亦不做逗留,欲折返海肆,但此时已过宵禁,为避免麻烦,便直接跃上旁的一处屋顶,自如地使出了提纵术。
路程不远,只三两下,便回了酒肆,眼前歘然蹿过一道黑影,有如夜里的流星,转瞬即过,暗暗使他吃了一惊,凝视一望,那道背影又黑又瘦又小,而且相当陌生。
他轻轻抽了口气,纵身一跳,没入天井的树影中,一边喃喃“好俊的身手”,一边揭开布幔,迈进堂间。
六万撞见他时,冲他递了个问询的目光,他点点头,六万立马拍了拍胸脯,以表万幸。
这家伙虽一副虎背熊腰,其实心思细腻,眼入微尘,而且是个顶有良心之辈。
眼睛在堂间环了环,见一片太平光景,没任何异常,就摸回楼上,又洗了个澡,身子和心里总算舒坦起来。
第二天时,不见盲女。
不仅盲女不见了,街上还有许些残疾之人皆一夜消失,不知去向。
早上光景,他如往常一般坐镇二楼,光是收集到的线报,就已经有十四起之多(算上盲女,一共十五起),到下午时,才听人说,原来他昨夜搭救的那个聋子文娘,其丈夫是个哑巴,叫韦九,之前一直谋生于某间饭肆,是位兢兢业业的堂倌,也是突然一夜不见踪影,离开时还卷走了数十两的柜银,现在掌柜的为了讨债,已经闹到裴三跟前去了,两拔人马大动肝火,吵得实在不可开交。
他一听说,便飞身下楼,奔到了邻街,只怕裴三会遇见什么麻烦。
可到了邻街,却怳然自己这回真是多虑了,就裴三那等烈性女子,哪里有人欺负得了她?
当他赶到时,四个精壮男子正坐在路边呻吟,个个鼻青脸肿,屋里还在拳脚相接,并充斥着不堪入耳的谩骂。
门是开着的,里头各们家俱物什全都乱作一团,长年不散的血腥味冲得他脑仁发疼,他抖开扇子,遮住脸庞,抽了口气,徐徐步了进去。
刚进门,一条迅快的身影便闪到了他跟前,正是裴三。
“噫?你怎么来了?”
“来称点肉。”他胡诌道。
裴三看似也伤得不轻,平日一直遮掩在大袖子下的铁爪,此刻亦明晃晃地显露了出来。她小时候受过伤,没了左手,为了方便做生意,就让人打了一副结实的铁爪,便于钩肉,打架时也是很好的利器,便她一般不打,像今天这样衰鬼上门的日子,不得不用来保卫自己时,才会风风光光地亮出来,街邻传说,她这只铁手,有一条猪崽那么重。
甫经一番大斗的她,发髻已被人扯得稀烂,左眼被捶中,已然肿如鸡蛋,明日必发青发紫不可,右手臂很不自然地垂着,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可伤在里头,暂时看不分明。
与她相斗之人,是个满身横肉的大糙汗,身型魁巨,几乎都快要胖若如熊的六万了,一把络腮胡像铁刷一样叫又硬又卷,教他更显得血气方刚。
凭对方静候时的站姿与喘气的声音,冯无病判断,这人虽然练过几年,却是外行中的外道,只是空仗着有几分力气,是才横行无忌罢了。
那人脸上身上也有好几处红肿,脖子上的肥肉还被抓破了。
看来裴三也没让对方讨到太多的好处。
连女人都打。不禁冯无病冷漠的一哂。
裴三听了他的瞎话,皱着眉头说:“早就收摊了,哪来的肉?”
“眼前分明还是一头活猪,怎么,不做生意了?”
听出话里有话,裴三登时笑了,顺势压了压乱蓬蓬的头发,“这么肥的我可宰不动,要不你搭把手。”
冯无病拢好扇子,插进腰畔,像模像样的在屋里环视一圈,直到看见一把屠刀正插在案板上,伸手一召,那刀自己飞起,最后落到他心。
露完这一手,对面那个胖子登时跪倒在地。
“原来是三爷!还请三爷恕罪,小的不过受顾于人,并非成心闹事之徒。”
冯无病掂了掂手里的砍刀,像没听到似的,兀自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也太重了,杀猪该用尖刀。”
裴三微笑着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是砍骨头的重刀。”
冯无病顺手一扔,砍刀横着飞出,削过那胖子的发顶,直挺挺地插入壁中。
胖子捧住胸口,又开始哇哇大叫。
换冯无病一笑。
顿了一顿,问裴三:“欠了多少?”
裴三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嘴角,低头喃道:“八十七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冯无病眄了一眼胖子,冷冷道:“也不能叫你们白来一趟,到四海去,领个整数,多出来的,是你们的伤钱。”
胖子一听脸色洞明,十分高兴地嗑起头来,嘴里直囔:“多谢三爷,多谢三爷!”
冯无病摆摆手,“去吧!”
直到人都散了,裴三才道:“是该多谢你出手搭救,可我有言在先,就算花一辈子,文娘也未必能还上这笔钱。”一边说着一边拾掇起堂间一片散乱的物件,动作奇快,凡物该放哪就放哪,绝无迟疑。这当儿,她那只巨大的左手又被刻意藏了起来,行动时的姿态难免有些别扭。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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