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灏见她装扮不俗,举止也还算儒雅,遂叫她起了身:“蓟氏?朕似乎还未见过你,可是在寻这个帕子。”
那女子脸上立时露出欣喜之意,连连点头道:“正是嫔妾不慎丢失了的。”
“这是你绣的?手艺不错。”裕灏微微打量她,“可会诗词歌赋。”
“回皇上,嫔妾只擅长女红一类,并不懂得词赋。家母从小就教导嫔妾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母亲说的没错,你可还会绣什么。”似是被天子看的有些羞赧,蓟氏愈发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胸前一颗粉盈盈的扣子,喃喃道:“嫔妾还会绣人像,原是想着若能见到皇上,定要绣一幅真龙天子像献给您……”
不慎遗失随身之物本是宫中女子用惯了的小把戏,然而裕灏对她还算有些兴趣,并未动怒。眼下听她这样说,更是失声笑道:“你这不是见着了么。今日天气也好,你陪朕一同在园中走走吧。”
那女子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见天子笑意正浓,心中自是雀跃无比。她随在裕灏身侧,小心翼翼地寻着新鲜的话题,唯恐有什么失言之处使皇上对自己失了兴趣,一路上极尽讨好。这样的刻意裕灏并非看不出来,然而也未流露出任何不满。
董毕在一旁小心地察言观色,唯恐裕灏失了难得的好心情,忙调和着道:“皇上,您看西边那人烟稀少的地方栀子花反倒成片而开,当真美轮美奂。”见裕灏点头,遂上前开路,顺着花盛小径一路向西,果然如同到了世外桃源。不但是栀子,更有紫薇,桔梗,千花葵,绣球花,大丽菊等盛开如彼岸之境。裕灏在此之前从未注意过这样的角落,若非一时兴起,他是绝不会徒步走这样远的。
行走不久,路尽于一所雅轩之前,不大的殿阁被笼于花海之中,阵阵清香袭面,叫人觉得渐入仙境一般。
裕灏见此不禁奇道:“此处竟有这样的阁子,可有人住。”
董毕上前细看一番,才似想起什么似的,回道:“皇上,此处是睦元堂,新入宫的芷答应就安置于此。”
“新入宫的妃嫔怎会住的这样僻远,更何况朕似乎并不曾见过她的绿头牌。”
“芷答应听说身子不是很好,自请住到了这种地方。”蓟氏唯恐皇上被她人夺去注意力,忽视自己,忙接过话道,“大好的日子还是不要沾染晦气了,嫔妾陪皇上回去吧。”
裕灏却似未听见她所言,只对董毕吩咐道:“上前叩门。”
门响了许久,才有个瘦瘦弱弱的宫女上前迎接,她大概是从未见过天子,一时有些茫然地看着来者。裕灏拦住想要上前叱责的董毕,和颜悦色道:“你家小主可在。”
“我家小主身染疾病,不宜……”这句话尚未说完,便听院中传出一声轻灵的女音道“清如,来人是谁。”
裕灏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小宫女,大步流星步入院中。随着清凉香气扑面而来,隐在紫薇花中的女子渐渐映入眼帘。她着一件茜色绣花鸟纹对襟长衣,脚上只踏一双轻巧的便鞋,亦不束长发。手中牵着一纸鸳鸯风筝,面上淡扫蛾眉,面色娇红,哪里像是病重之人。
那女子见忽有人前来,慌忙之中送了纸风筝,还不及开口便听蓟氏劈头喝道:“你竟敢犯欺君之罪!”
急匆匆跑来的宫女忙跪到芷答应身边,央求道:“皇上息怒,小主她……”
“你的侍女叫清如?”
“是。”那女子虽有些胆怯之意,却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她安静低着头,眸中静如秋水,“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裕灏凝神于她,淡然道:“这是朱熹的诗,你身为女儿家,竟喜欢如此寓意深刻的大家之作么。”
“嫔妾亦喜爱义山,柳永等词。然而比来比去,还是寓意深远之作更得人心。”
“你用你的才华欺骗了朕。”裕灏负手而立,眼神从她身上缓缓移开,“你特意住在这样僻远之处,又谎称患疾,可是不愿见朕。”
“正是。”那女子垂下眼眸,并不顾及天子微微变色的脸,只道,“嫔妾所求,皇上既不能给予,相见争如不见。”
男子眼中颜色渐深,面上却仍是平静如常:“朕乃九五之尊,还有什么给不了你的。”他说罢,忽作冷笑,“还是你所求过高,朕不能许你。”
“嫔妾不知,一世安稳是否所求过高。只是,若要嫔妾为一己荣华算尽心机,步步为营,那么倒不如这样安稳的老死宫中。”
裕灏眉眼间倏然有几分缓和,徐徐叹道:“这样的话,很久以前朕也曾听到过,只是……”他忽然垂眼看向女子,似是想从那削瘦的身影中看出谁的影迹一般,良久才道,“罢了,你若当真不想卷入后宫之中,朕成全你便是了。”他语气淡的不着痕迹,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芷答应身形微微一震,几乎以头触地,深深行了一礼:“谢皇上成全。”
蓟氏见天子这样说,方才安心地绽开笑靥,上前劝道:“皇上,嫔妾再陪您去别处走走吧。”
裕灏眉间带着疏懒之意,随意略她一眼:“朕乏了,你退下吧。”
蓟氏又急又惊,却也摸不透天子脾气,只得讪讪作罢,不敢多言。
这件事仿佛只是枯燥后宫中的一支小小插曲,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旧是为未明宫最受眷顾。葚答应并不像众人猜测那般很快被皇上厌弃,而是与佳常在平分秋色。何佳氏于入宫半年后册为贵人,这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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