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窝在避风的墙角度日如年,眼皮子直打架,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眯盹过去。
迷糊间,他听见牢门被人打开,来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覃炀微微睁眼,就看见一个燃足的炭盆和一床羊毛毯子,紧随其后是化成灰都认得的王八蛋——覃昱。
覃昱拎着两壶烫好的热酒钻进来,又叫人把毯子给覃炀披上,而后打发走所有人,独自留下。
“别装睡,我知道你醒了。”覃昱把酒搁在桌上,语气不紧不慢。
覃炀闭着眼,不吭声。
覃昱不管他,兀自道:“酒先烫好,拿来给你暖暖身子,还有酱牛肉,晚点送来。”
覃炀闻到酒香,有点躺不住了,睁开眼揶揄道:“有酒有肉,覃大人准备明天送我上路?”
覃昱不恼,沉着冷静问:“西伯没工夫对付一只丧家犬。”
“你!”覃炀跳起来,把毯子扔地上,狠踩两脚,开骂,“我丧家拜哪个王八蛋所赐?!”
话音未落,冷不防对方一拳挥过来,覃炀锁着脚镣迈不开腿,硬生生倒在草席上,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用毯子三下五除二卷起来,而后胸口一沉,有些喘不上气。
覃昱坐在上面,目色沉沉道:“覃炀,你给我听好,再敢目无尊长,满嘴不敬,保不齐明天真送你上路,这是西伯,除了我,没人出面保你。”
覃炀涨红脸,没反嘴,他不是不想,是覃昱太重,压得他呼吸不畅。
覃昱也没想把他如何,见他还算老实,起身坐在对面的条凳上,继续道:“今晚我来是告诉你,关于咱爹的一些事。”
“少跟我提爹,你不配,爹是大周英烈,你呐?”覃炀自行松开毯子,坐起来,气焰少了几分。
覃昱往酒盏里倒酒,自顾自提起过去:“覃炀,打小爹最疼你,你以为我每次替你挨打他不知道?他都知道,他被你气得不行,又舍不得对你动手,只有我这个当哥的多担待。”
“是吗?”覃炀先是一愣,而后视线看向一边,“我一直以为爹最喜欢你,大小事他只告诉你,开口闭口这也不如你,那也不如你,你是标杆,我望尘莫及。”
“他只希望你好了更好。”覃昱叹口气,神色哀恸,“爹要活着……”
后面的话,他沉默了,覃炀跟着沉默。
半晌,覃炀先开口:“哥,你和爹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在燕都我问过你,你也不说。”
“当初原计划要你带领援军,但爹怕你危险,临时换了表叔,这事你有印象吧?”覃昱边说边把酒盏递给他。
覃炀接过酒,灌了口,热辣辣烫喉:“我有印象,为这事宋执他爹回都后受了处罚。”
覃昱淡淡一笑:“这是圈套,表叔不过替罪羊。”
“表叔是替罪羊?”覃炀彻底懵了,“表叔不知道吗?”
覃昱叹口气:“我不知道表叔清不清楚,但能肯定队里出了内鬼,故意错传消息,导致援军未到,我们全军覆没,内鬼无从查证。”
覃炀疑惑:“你怎么知道有内鬼?”
覃昱说:“爹告诉我的,当时我们已经打通通往黑水河的山谷,爹想一口气剿灭敌军,带领将士追了很远,等回去才发现敌军杀回马枪,在山谷附近安排埋伏,唯一回营的路封死,我们只能前行,没想到敌方援军先到,我们在一个小树林被困半个多时辰,爹那时就知道回不去了。”
提起往事,他一饮而尽,继续道:“爹当时说我俩必须活一个,他掩护我,我还是没跑成,变成俘虏,幸亏西伯大皇子不好战,不然……”
他自嘲摇摇头:“后来不知道靖王怎么打听到我,他当时不过十五,少年老成,不知跟大皇子如何交涉,总之我没死,还得大皇子礼遇。我在西伯站稳脚跟后,找过靖王,他和爹在临终前说的事不谋而合。”
覃炀问:“爹临终说了什么?”
覃昱缓缓吐出几个字:“清君侧的秘密。”
“清君侧?”覃炀印象极深,“不是说方明两家谋逆,撺掇朝野内外造反吗?”
“就凭方明两家?你信?”覃昱冷冷勾起嘴角,“他们一介文官,连兵权都没有,拿什么造反?”
覃炀更疑惑:“可皇上为什么恨方明两家?说不通啊。”
“因为方明两家在先帝驾崩后给新帝上奏一份新政,名为‘集权策’,就是要封外藩王及亲王们交出兵权,归拢帝王之手。”覃昱笑着摇摇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问题在于太子刚继位,根基不稳,几个亲王又虎视眈眈,此时大动干戈必引众怒。”
覃炀咦一声:“不对啊,当时不都传太子连登基大典还没举行,就被方明两家害死吗?难道不是?”
“那是宫变后,萧璟为粉饰自己编的说辞。”覃昱说,“萧璟早对新政不满,为避风头,称病躲到沧州,太子到底年轻,也可能因为忌惮萧璟城府,先对几个远亲藩王下手,其他亲王惧怕团结一起,以萧璟马首是瞻,萧璟将计就计,说中秋宫宴是鸿门宴,等爹带兵赶紧去时才发现,根本不是太子对萧璟下手,而是萧璟带几位亲王逼迫太子退位。”
“既然已有几位亲王,为什么还叫爹去?”
“肮脏事总得有人做,萧璟得位,必斩草除根,先帝子女除了温婉蓉和靖王无一幸免。”顿了顿,覃昱兀自道,“靖王本该死爹手里,爹却放了他,生死听天。至于温婉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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