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说声行,转身离开,许翊瑾又看向宋执。
宋执朝他笑笑,脑袋缩回去,声音传出来:“你们先吃,我洗漱完就来。”
早饭时,许翊瑾先行吃完,拍拍手上的馒头屑,起身走到高挂的舆图前,点点黑水河的范围,详诉道:“这,这,还有这片区域,共有五处绝佳埋伏点,探子回报说没发现西伯踪迹,为以防万一,我五日前已派三支分队提前埋伏外围,抢占先机。”
作战方案和方向没错,覃炀没提出异议,转头看向宋执,隐晦提醒:“你吃完回趟城,去看看西伯狗准备如何。”走的机会只有一次。
宋执正好想去见皓月,很爽快答应。
本以为是个艳阳天,仅仅一个上午满地薄霜被暖阳烘得无影无踪,没想到到了中午,天际压来一大片厚厚云层,密不透风把太阳遮个严实。
天空转眼变得阴沉沉,旷野的风随着极远处传来的雷声愈演愈烈。
覃炀微微眯眼,目光触及原野尽头,戎装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不大喜欢今天出行预兆,似乎总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然而回头已不可能,明面戏码又得做足,护送使者到黑水河的最后一段路,队伍由原先的两百余人减至百人,两国锦旗高举,西伯使者是客走前面,大周使者是主垫后面,再后面跟随是覃炀、宋执一行人,许翊瑾带一路精骑行侧路暗中保护。
随着离黑水河的距离越来越近,覃炀的自觉也越来越糟,他抬头望一眼已变成路径的低凹河床,以及两边陡峭的山势,突兀横截在广袤一隅,实在违和。
风吹沙石舞动尘土,打着旋儿从路口滚出来,给迎面而来的客人一记沙迷眼,人与马立刻停住前行。
“呸呸!什么破地方!”宋执吐了两口含渣的唾沫,捂着眼睛开骂。
覃炀也被这股邪风吹得睁不开眼,心里一沉,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顺风往回跑几步,毫不犹豫卸下马鞍上的弓,一矢响箭给许翊瑾报个信。
没一会,许翊瑾带着一众人马赶到。
“表哥怎么了?怎么不走了?”许翊瑾神色紧张看看前方进入黑水河的谷口,又看向覃炀,凑到身边低声道,“我们的人都在上面,应该不会出纰漏。”
“阿瑾,我感觉不太对。”覃炀说,“太安静了,连只鸟都看不见。”
顿了顿,他拍拍许翊瑾的肩膀:“你原地待命,我和宋执挑十名精骑,先去探个路。”
许翊瑾不干:“我也要去!”
覃炀拒绝:“这是命令!”
“我……”许翊瑾愣愣看着不苟言笑的脸片刻,低头抱拳,沮丧道,“末将遵命。”
覃炀绷着脸没再言语,一扯缰绳直径走到宋执身边,把想法说了说,宋执一听神色沉下来,犹豫片刻,道:“我同意你的法字,不过就这样进去会不会太冒失,丹泽虽为使者,也不是摆设,不如让他做我们后援,避免阿瑾涉险,难得跟姨母交代。”
关键时刻,还是宋执了解他,覃炀想想,别无他法。
宋执得令,找丹泽说一嘴,丹泽起先一愣,顺着他的话观察片刻眼前地势,会意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响哨,说万一遇险,以此警报。
“其实丹泽为人不错,你怎么老看他不顺眼。”宋执嘴欠打着哈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不敢放松。
覃炀瞥一眼,懒得接话。
两人带十几精骑走了过半路程,除了灌进山谷鬼哭狼嚎的风声,什么动静也没发现。
宋执皱皱眉,啐一口嘴里沙子,勒住缰绳问:“都能看到尽头,还走吗?再走下去,出了那个路口就是约定议和的地方。”
覃炀紧锁眉头,看看宋执,又看向一众精骑,似乎大家都在等他决断。
“回吧。”他言简意赅,又叫住宋执,仅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这些天没见覃昱,他去哪了?别又闹幺蛾子。”
“不能吧。”宋执嫌他敏感,低声道,“他好像入了雁口关就没见人影,我还想问你呐。”
“小心使得万年船。”覃炀紧了紧手里马鞭。
既然没发现任何问题,护卫队继续前行。
这次许翊瑾说什么都要跟来,他和小时候一样,随母亲长途跋涉去外祖母家,跟屁虫一样,黏着两个表哥带他玩,如今早不是孩童之年,可他依旧向往和两个表哥一起,除了生活作风问题,论文武,他爹向来伸大拇指。
“表哥,这次开战,带上我吧,我不想留后防。”许翊瑾满眼期待,和覃炀并肩前行。
覃炀摆摆手:“你去做什么?大姑姑不会同意。”
“我……”
许翊瑾一个我字说了一半,被宋执抢白:“阿瑾,覃炀也是为你好,刀剑无眼。”
话音未落,倏尔极轻微嗡鸣声,紧接着两支箭矢划破山谷里穿堂风,刺向西伯使者,他来不及叫喊从马上翻下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擦起薄薄尘烟。
众人淬不及防,愣怔片刻,突然有人高喊:“有埋伏!”
一时间人、马、车混乱一团,覃炀紧紧勒住缰绳,稳住身下马匹,中气十足喊了声:“全员撤退!”
许翊瑾第一次碰到偷袭,傻了眼,脸色苍白对覃炀说:“哥!我都布置好了,怎么会!”
宋执拍他一巴掌,急道:“现在别说没用的,赶紧撤!”
然而对方早已备好,就在山谷一众人策马扬鞭往回赶,一波箭雨从天而降,惨烈声立即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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