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覃炀被动挨打,青筋暴跳,立刻开弓取箭,一箭射穿山石边探出的两颗头颅,即便如此,双拳难敌四手,百余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剩二十来人,如惊弓之鸟背靠背团在一起。
许翊瑾完全懵了,恨不得全身长满眼睛,声音却发颤:“表,表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覃炀视线不敢离开四周峭壁,咬紧牙关说:“杀出去。”
而后他转向宋执,吼道:“你带阿瑾突围出去!快!”
宋执很有默契一跃而起,跨到许翊瑾的马上,大力一鞭,马匹疯了般吃痛狂奔,紧随其后是射空的三支箭矢,稳稳扎进土里。
到了这个局面,覃炀终于明白,为什么先杀西伯使者,两国开战总有由头,一颗棋子物尽其用,就没留下的意义,这便罢,更让人恼火的是,丹泽说黑水河附近有丹家人接应,全成狗屁。
“西伯狗!接应你的人呐!都他妈死了!”覃炀冲过去,一把薅住丹泽后衣领,使劲往后一拖,丹泽淬不及防顺势倒下去,整个人仰躺在马背上,一双棕眸寒意逼人。
覃炀怒气喷他脸上,吼:“你他妈装什么孙子!老子今天不活,第一个杀你!”
丹泽眼皮一挑,一垂,起身整理好衣襟,吐出两个字“疯狗”。
“你!”
覃炀挥刀瞬间,山谷另一侧突然响起一声极清亮的哨鸣,听得他微微一愣,露出破绽,被丹泽打落利刃。
“丹家人到了。”丹泽嘴角轻挑,得意神情不言而喻。
“现在来有屁……”
一个“用”字没吐出,覃炀眼睁睁看见一具尸体从山峭上滚下来,随即上面传来打斗的声响,以及极熟悉的声音:“丹台吉,没事吧?”
“没事!”丹泽镇定自若大声回答,“就是二皇子的心腹死了,覃大人想好怎么跟大汗和二殿下交代吗?”
“二皇子为了除掉丹家,不惜血本啊。”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一脚踩在突出的石头上,身体前倾,探出半个身子,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在笑。
丹泽也笑起来,笑意未到眼底就消失不见,冷然道:“二殿下这招一石二鸟一点都不亏,他大概没想到埋伏的死士来不及收拾我,覃大人就兵贵神速,不过二殿下对自己人都狠心下手,难怪不招老臣们喜欢。”
顿了顿,语气缓和,抬头问:“覃大人,大殿下现在何处?”
“我一会带丹台吉去见他,不过现在末将有点家事先处理。”说着,人影对着呆若木鸡的覃炀发出怪笑,“傻弟弟,你这是什么表情?吃败仗的滋味如何?”
面对嘲讽,覃炀晃了晃神,身体先行思维拉满弓,箭头对准人影,大骂:“覃昱!你这个狗贼!”
“跟你说过多少次,打仗不是逞一时之快,”覃昱满不在乎抬起两根手指动了动,半笑不笑转过头,“出来吧,他迟早会知道的。”
覃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另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覃昱身侧,他瞳孔猛缩极致。
对方心虚喊他一声哥,清了清嗓子,先道歉:“那个,哥,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当我死在西伯,回去跟我娘也这么说。”
覃炀脑子停了几瞬,忽而大吼:“为个女人,你他妈疯了!通敌卖国是死罪!你想宋家上下几十口死在菜市口吗!”
“他就不通敌,一样死罪。”覃昱冷笑,“覃炀,你们厮混这么久,没发现一点异常?比如牡丹为何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宋执为何夜夜宿青玉阁?再比如,皓月到底是什么身份?”
经一番提醒,覃炀把所有事前前后后窜起来快速回想一遍,恍然过来,愤怒盯着宋执:“都是你做的?”
宋执却从未见过覃炀决绝的模样,或许这二十年堪比亲兄弟的手足之情就此完结。
他沉默,他了然。
“成王败寇,你胜了,”覃炀怒极反笑,丢下弓箭,举起双手,“我就两个要求。”
覃昱:“你说。”
覃炀生死置之度外:“看在大姑姑的情分上,放阿瑾回去,还有皓月到底是什么人?”
覃昱回答:“阿瑾只是昏迷并无大碍,第二个……”
他看向宋执:“你说。”
宋执咽口唾沫,声音发紧:“其实皓月本姓明,她是清君侧的漏网之鱼。”
清君侧时方明两家百余口人全部株连,可老天总有垂怜。
覃炀一愣,脑中快速闪过温婉蓉那句话,她说见皓月眼熟……这眼熟从何而来,在疆戎时,她曾想救一个明家姑娘未果,想必被狗咬死的那个和皓月血缘不浅。
转念,他又想到“皓月”这两字,突然发出几声自嘲大笑,竟然被一个拆字游戏糊弄这么久。
平日笑人蠢,到底谁最蠢?
覃炀仰起头,来不及咽下喉咙里漾起一股腥甜,就听覃昱居高临下用西伯话喊句什么,即便听不懂,他也猜得到。
……
黑水河箭雨纷飞,樟木城许府其乐融融。
英哥儿离开燕都亲人两个月,再见到温婉蓉时高兴快飞起来,屁颠颠娘亲前,娘亲后的叫个不停,话唠一样说个不停。
然后得知温婉蓉肚子里又有小娃娃,兴奋地又蹦又跳,没两天整个府邸都知道了,再然后在饭桌上见娘亲喜欢吃什么,就把菜端她面前,小大人一样叮嘱好好补补,把大姑姑笑得前仰后合。
温婉蓉也跟着笑,可是笑着笑着,面前的骨瓷碟无缘无故啪一声,齐齐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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