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弥漫出饭香味儿。
年卿赤着脚走到餐桌前,一一打开延缓食物变凉的锡质盖子。四菜一汤,温度适中。看起来,苏朵刚走不久。
她这么想着,跑到窗户边去瞧。小区里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没有他。
回到餐桌前,肚子咕噜噜一通乱叫。她拿起筷子,夹起自己最爱吃的水晶虾仁。苏朵那家伙的话蓦然在她耳边响起:“姐姐,你多吃这个,既有营养还不会发胖。”
她吃得很快,边吃边琢磨苏朵是怎样在不把自己惊醒的情况下把身上衣服剥干净再给她换上睡衣的。虽然换上睡衣睡觉的确很舒服,但苏朵也太不君子了。
吃饭时注意力也需要集中,这不,年卿被食物噎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自己满面通红,倒像只煮熟了的虾子。
此时门铃声大作。年卿惊跳起来,心想一定是苏朵忘记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
她仍赤着脚一边咳嗽一边打开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她问。
门开了,站在那里的人不是苏朵,是周子衿。他捧了一束花,脸上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你没请假也没去上班,所以我过来看看。”
那是捧质朴的满天星,干干净净地洒在年卿眼里。周子衿直视她的目光里写着柔软的恳请,令人无法拒绝。
对年卿来说,这一幕更无法抗拒。她接过花束,侧身让出空间来:“请进。”
周子衿鼻子挺尖的,立刻闻到那股饭香:“朵朵烧的?”
“哦,是的,他搬走了,这算是最后的晚餐吧。你吃了吗?”
周子衿笑得特无辜:“没有。那我不客气了。”当年就是这抹干净无辜的笑令年卿的感情泛滥得一塌糊涂。
年卿找来花瓶把满天星花束放进去,若无其事地整理花束的形状。周子衿吃得很香,他似乎也对水晶虾仁很感兴趣。年卿一边整花一边整理自己的心绪。
心心念念的人现在捧着花束站在她面前,还坐在她的餐桌上像回到家似的卷起衣袖扯掉领带大口吃饭。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吃饱了吗?再来点儿,不然可被我吃光了。别说,朵朵这些年厨艺练得不比吉他差。”周子衿完全不像在别人家做客,反而一身的主人范儿。
年卿顺着他的话坐下,盛了一碗汤有滋无味地喝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周子衿裸露出的伤疤所牵引,怔怔看着。
周子衿察觉到她的目光,笑说:“也只有你这么看着它的时候它不会难过。”
“我,能摸摸它吗?”
喝汤的勺子微微一顿,很快如常:“你坐过来。”
年卿来到周子衿身侧,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触那道伤痕。周子衿用右手自如地吃着美食,仿佛左手手腕上什么都没发生。
这只手按在琴弦上,滑出的乐音可以带你漂洋过海、可以飞跃雪山、可以俯瞰苍穹、可以洗去你心底最顽固最顽固的尘埃。这只手就像魔术师的法棒,可以幻化为任何一种生物的形态。
可现在这只手被年卿捧着,像老去的狮王只能在喘息中回忆曾经的辉煌。
年卿很没出息地哭了,泪水滴在丑陋的伤痕上。她这样安静的女子,哭泣时也过于安静。似乎泪腺只是个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渗水。
周子衿仍大口大口吃菜,什么都无法影响他此刻的好胃口。他的左手从年卿手心里抽离,揽住她的肩送进自己怀里。年卿的泪打湿了他的衬衣,他衬衣遮覆下的胸膛里一颗心火热地跳着。“扑通扑通”,坚定有力。
她忘了曾经的痛,他也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仿若生活从未断掉那十年。
“路西西白又白,不吃萝卜和青菜……”周子衿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手机唱起歌来。这是路西西自己录的彩铃,强行把它设置成周子衿的来电铃音。
周子衿从没在意过路西西为自己做了什么,因而也没有想起这个铃音早该换掉。
他怀里的年卿柔软的身体僵硬起来,缓缓离开周子衿的温暖怀抱。
“我来收拾。”她拿起用过的碗筷像做错事一样地钻进厨房。
铃音停了,相隔不过半分钟响得更加剧烈。
周子衿知道路西西的脾气,这通电话若是不接,她会一直拨打下去。直到电话妥协(电量不足),或者周子衿妥协,但绝不是路西西妥协。
磨人的铃音响了很久。倒还是年卿在厨房里着恼得吼了一嗓子:“不就是偷情吗?你不接电话更是证明了咱俩就是一对鸡鸣狗盗之徒。”
周子衿就在沙发里坐着,手里攥着手机:“碗洗完了?”
年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求你了,别让你的电话再响行吗?”
“行。”周子衿点点头,还真就接通了电话,“喂。”电话另一端路西西不知道劈头盖脸地说了些什么,他站起身走进苏朵空出的房间,关上房门。
年卿浑身无力倚在厨房门边,手里的洗碗布滴滴答答滴着水,水珠溅在地板上一会儿便连成一片。
过了很久周子衿才出来。他拎起西装对年卿说:“我走了。”
“走吧,又没人拦着你。”年卿正在看电视剧《潜伏》,翠平正在质问余则成,林黛玉是在哪里认识的野女人。看得她哈哈傻笑。
周子衿又说了句:“你别胡思乱想。我会回来。”
年卿已经笑趴在沙发上了。她的猫审慎地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年卿突如其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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