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海城黑牢里,慕容恪挥剑,砍断了紧束青丘有勇腰间的绳索。
青丘有勇发了一堆誓言,以铁卫之名、以屠王者之名、以青丘家族之名。
这是慕容恪为释放他而索取的代价。
她用那大块头妞儿赤松月的剑指着他的心窝:“发誓,你再不会拿起武器反对步扬家族或慕容家族;发誓,你会迫使你弟弟兑现诺言,平安无恙地释放我的女儿们。以你姐姐、你父亲、你儿子的命,向上天下地的神灵起誓,然后我放你回你姐姐边去。若不答应,休怪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转动长剑,锋利的尖头穿透褴褛衣衫,刺痛感至今记忆犹新。
而今,青丘有勇泛步与天地间。
东风拂过纠结的头发,温柔而芳香,一如姐姐有容的指尖。
他倾听着鸟儿的欢唱,感觉到河流的脉动,小船正随木桨划动,驶向天际渐渐出现的白幕。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青丘有勇感觉世界是如此甜美,他几乎就要晕过去。
我活了下来,沐浴着阳光。猛然间,他哈哈大笑,突兀尤如惊起的飞鸟。
“安静,”妞儿皱眉抱怨。皱眉比微笑更适合那张丑陋的宽脸——当然青丘有勇也还没见她笑过。他自顾自的地想象让她脱下镶钉皮甲穿上姐姐的丝裙服是什么样。和穿丝衣的母牛没两样。
但这头母牛会划船。粗糙的棕色马裤下,她确有牛一般的腿,硬木一样粗,而手臂上长长的肌键随着每次击浆而伸缩。即使划了大半夜,她也没有疲劳的迹象,划另一支桨的表弟夏侯雨可差远了。她看起来真像个高大强壮的乡下妞儿,口气却又透出高贵,上带着长剑和匕首。噢,她会用吗?青丘有勇想试试,一旦摆脱镣铐马上就试。
他手戴铁铐,脚上也有,脚踝间连着的沉重铁环还不到一尺。“我以为青丘家族的荣誉发誓还不够?”他们绑他时,他咯咯笑道。慕容恪将他灌得酩酊大醉,对逃出望海城的过程,青丘有勇一片模糊。似乎狱卒找了些麻烦,但这强壮妞儿几下便将其制服。
随后穿越无穷无尽的楼梯,转来转去,他的腿软得象草,三两次绊倒在地,最终被妞儿架着走。走到某处,他们将他裹进一件行者斗篷,猛推入小船底。他记得听到慕容恪令人打开水门的吊闸,随后一字一句、用不容争议的语调将新条件复述给夏侯雨,要他带回光明城禀报。
接着便是乘船。虽然药酒让他昏昏沉沉,但心不错,舒展体的感觉……在黑牢里时受制于铁链,是得不到这种享受的。
很久以来,青丘有勇已习惯了行军途中于马上小寐,并不难。青丘有病知道我逃亡途中竟睡过去的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醒醒吧,铁镣声还真让人厌烦。“小姐,”他喊,“行行好,把这些铁玩意儿砸开,咱们轮着划如何?”
她又皱眉了,露出马牙和那种怒冲冲的怀疑。“你得好好戴着镣铐。屠王者。”
“你打算自个儿划我们去光明城呀,妞儿?”
“我叫赤松月,不叫妞儿。”
“我叫青丘有勇,不叫屠王者。”
“国王不是你杀的?”
“女人不是你当的?噢,别不承认,要不解开裤衩给我瞧瞧?”他无辜地笑笑,“可不能怪我呢,你的外表实在不能证明什么。”
夏侯雨苦恼地说:“表哥,注意礼貌。”
这家伙上青丘家族的血液相当稀薄。夏侯雷是吉娜姑妈和那愚钝的夏侯斌的长子,那呆子自打和青丘灵力的义妹结婚起就生活在对青丘领主的恐惧中……当初夏侯雷率孪河城加入望海城城一方时,夏侯斌吓得只敢站在妻子这边。青丘城城多了个帮倒忙的蠢猪。夏侯雨模样像头鼬,打起来像只鹅,勇气相当于比较勇敢的绵羊。慕容恪答应把信带给青丘有病就释放他,夏侯雨便庄严起誓。
青丘有勇想到慕容恪在黑牢里踢翻的那个桶。奇怪的女人,肯将女儿的命信托给把荣誉当狗屎的我?当然啦,其实她的希望是寄托在青丘有病上。“也许,说到底她不苯,”他大声道。
押他的人听错了,“我不是苯蛋。更不是聋子。”
青丘有勇来了兴致,嘲弄她太容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自言自语呢,没说你,很抱歉,黑牢里容易养成坏习惯。”
她对他皱皱眉,推桨向前去,拉回来,再推向前,什么也没说。
她的嘴上工夫就同脸上的花容月貌一样。“以言谈判断,我认为你定有个高贵的出。”
“我父亲是赤松阳领主,他是北冥城的封臣。”她勉强答道。
“北冥城已经完蛋了,难道你还没听到消息?”
“我为慕容恪夫人效劳。她命我将你平安送到光明城里你弟弟青丘有病那儿,不是和你斗嘴。给我安静一些。”
“哎哟,行行好,我受够了安静的滋味,小姐。”
“那就和夏侯雨说去,我与怪物之间无话可谈。”
青丘有勇大叫大嚷:“怪物?在水下面?柳林里?啧啧,可我没带剑呀!”
“我指的是那个亵渎亲姐、杀害国王、并将无辜儿童扔下高树的男人。”
无辜?那坏小子在偷窥我们。我只想和姐姐好好独处一个钟头。北地之行是场折磨:天天看到她,却不能碰她。
“提到我姐姐的时候礼貌点,妞儿。”他警告她。
“我叫赤松月,不叫妞儿。”
“哈,还关心怪物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赤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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