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抑制着激动快跳出嗓子眼的心,他觉得房间有些昏暗,也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根粗大的红蜡烛,三爷将红蜡烛点燃,屋子里立刻明亮起来。他将画着思路的纸,放到红烛光的跟前,仔细地,读起来:“龙首—德萨马雷—法兰西—巴斯德—玫瑰山。这是唯一能解释,巴斯德死活不肯动土扩建的理由了。”
这注定是无眠的一夜,三爷站在窗前望着玫瑰山,月亮在云里时隐时现,玫瑰山也随着月光的出没,时隐时现。三爷将剩下的那瓶酒起开,举着瓶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红酒撒了一身,幸好深蓝色的长袍劲脏。天已经微亮,三爷抹了一把嘴边儿上的红酒印,倒床上睡觉。
不知是早起的鸟叫声还是宿舍里医生们洗漱出门的噪声,三爷睡得不沉,却梦得清晰。他看到自己走向玫瑰山,挖开地基,一个大个铁箱埋得并不深。他一个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铁箱拉上来,正准备开箱验货,玫瑰山的山石翻滚下来,把他死死压在下面。三爷呼救,但无人应答,他挣扎着,就在即将掀开压在身上的山石时,一块更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直冲自己而来,三爷大喊着,把自己惊醒。
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三爷脱下深蓝色长袍,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存放于此的米黄色外衫,这件外衫上是一股浓烈的阳光的味道。这是美玉每次洗好后,放到阳光下晒透的效果。三爷将脸埋进外衫里,使劲吸着阳光的味道,也使劲把美玉的样子,挥出视线。
三爷匆匆扒拉了两口早餐,离开食堂,经过院子,他一直扭头看着玫瑰山,也不小心跟伯驾撞了个满怀。
“三爷早。您是要离开么?”伯驾问。
“您好伯大夫。家里还有事,赶着回去。”三爷不想多寒暄,并未停下脚步。
“那您路上小心。”伯驾点头示意。
见伯驾如此坦荡,三爷也觉得自己这般躲躲藏藏真是没必要。他折返回伯驾跟前说:“多谢伯大夫对美玉的关照。不过我没打算放弃,我会一直等着她。”三爷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以洋人的规矩,伸出右手,伯驾也伸出右手,紧紧相握。
全有已经备好了车,嘉略正在和全有说笑。三爷本想告诉嘉略自己的发现,却担心嘉略一旦知悉,会意气用事。三爷看着嘉略说:“最近学得如何?”
嘉略说:“昨儿处理了一个甚是复杂的病患。患者突发腹痛、腹胀三日,伴停止排气排便一日,住院治疗。伯驾和我当日开腹,发现是右半结肠坏死、肠阻梗、肠系膜上动脉栓塞等,接着行开腹探查,右半结肠切除术,胃造瘘术,回肠造瘘术,腹腔引流管置入术,盆腔引流管置入术和肠粘连松懈”。”
三爷和全有伸着脖子听着,甚是惊叹。“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是厉害,沈大夫妙手回春。”三爷伸出大拇指。“那你就继续好好学,早日出师。”
嘉略“嗨”了一声,说“三叔,若不是我们手艺精湛,这病人,很可能出现感染性休克,继发多器官功能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三爷“哎呦”一声,“那到底死没死?”
嘉略说:“虚惊一场,自然是顺利出院了。但是三叔,每一位病人和家属都要明白,任何病情变化都是“突发的”,处理都是“及时的”,检查都是“到位的”,诊疗过程出现的“遗憾”都是无法避免的。他病情危重,我们完全可以不收治。是城里的西医馆,给推到我们百望山九国医馆的。家属对我们的收留,万分感激,那真是都快给我们跪下了。”嘉略一本正经地解释。
三爷看着嘉略,说:“沈大夫这也是初尝为医者的欣慰了。不过,我们本草堂,没少经历或好或坏的事儿。这个家属不埋怨,不代表下一个家属不埋怨;他现在不埋怨,不代表日后不埋怨。唉,加小心吧。”三爷想起大哥的事儿,感叹道。
医馆窗口处,传来一声召唤:“沈大夫,早会。”
嘉略回头应和了一声,然后对三爷说:“三叔,我得回去了。您慢走。给姐姐带个好儿啊。”
三爷上车后,掀开车帘儿,朝着医馆的一楼窗口凝望了会儿,他希望等到美玉在窗前忙碌的身影,可窗口格外安静,三爷什么也没等到,只好对全有说:“往北,去燕子湖。”
全有不解地问:“燕子湖?”
三爷意识到,不仅全有不认得燕子湖,自己也不认得。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说:“去通州。”
这是天大的事儿,三爷一个人消化不了,必须找个人商量。如果燕子湖那对夫妻一时够不上,那通州大营的沈宗福,是最好不过的商议对象了。
全有年纪轻,话多,他坐在车外,回头问:“三爷,您初五来百望山时,夫人也回大后仓了。您确认是去通州?”
三爷懒得解释,但又怕全有看出什么,便说:“我得去给大营里的将领拜个年。快走吧。”
全有答应着,快马加鞭往东南去。
送走了嘉柔的通州沈家大宅,格外冷清。沈易氏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转悠,琢磨着开春修正一下院落,载种几颗枣树,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岳母大人。”三爷进了院子,给沈易氏请安。
沈易氏见三爷来访,喜滋滋地说:“哎呦,您来了。我这儿正烦闷呢。正好,咱中午再吃一顿。”
三爷笑着说:“您客气。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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