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奇赶紧接过来点着了,呼出来的白烟凶猛激烈,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赶紧来点好消息吧,不然我是真的扛不住了。”
“好消息有啊,初步鉴定过了,多项数据都符合十二岁至十四岁男性青少年的指标,下一步是dna鉴定,可惜现在拿不到葛玉梅的dna样本,否则根据亲缘关系,很快就能确认这个死者是不是谢离。”她好奇的看着手头的记录:“奇怪,你是怎么确认这下面埋着人的?”
“你看看这个。”郑源掏出口袋里的照片复本,那是从每一年新生医院周年庆的软文里裁下来的合影,从1995年到现在。程诺来回来去的翻动着一沓纸片,一脸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你看这个花坛,每一年葛玉梅都会带着优秀学员在前面拍一张照片。这个地方我查过了,前身是一家废弃的养老院,后来被葛玉梅盘下来做了成长中心,再后来越做越大,把周边的地也买了下来,成了现在的新生医院。这位院长应该靠着替人管教子女挣了不少钱,后面几年所有原来的建筑都被推倒重建,除了……”
“除了这个花坛。”程诺恍然大悟:“哦,这个花坛在照片里翻新过一次,时间是……1997年?”
那正是宋家邻居提供的,宋安宁被送入成长中心的年份。
“1997年之前葛玉梅的儿子从未出镜,要说身体弱还在康复期也说得过去吧,但偏偏宋安宁进去之后谢离就重新出来合影了。我有充分理由怀疑,1997年,真正的谢离已经死在了成长中心,葛玉梅出于某种原因隐瞒下了他的死讯,找了身量外形差不多的宋安宁作为替代,同时对其父宋酉阳发出通知说宋安宁已经离校出走。她应该早已掌握了宋家父子不和的信息,也料定了宋酉阳不会有什么反应,更何况还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赔偿金作为封口费。”
“然后,她就以翻修为名挖开了花坛,将自己亲生儿子的尸体埋了进去。”程诺惯常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还在上面种满了凌霄花……还别说,看照片这花坛里的植物之前稀稀拉拉的长得也不好,这么一弄倒是漂亮极了。”
十来岁少年的肉身最是兴旺蓬勃的时候,就算是死了,那能量好像也要源源不断的发散出去,滋养出这着了火似的一片花海。汪士奇觉得有些骇人——葛玉梅仅仅是因为巧合才年年都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合影吗?照片下面标注的独生子谢离,究竟是人群中面目模糊的那一个,还是骨血已经融入花叶的那一个呢?
“不过,你又是怎么想到要去翻这些旧闻的?我记得前一天你那个小跟班齐可修还来送了一趟笔迹鉴定吧,怎么就那么凑巧,一下子关于谢离的身份问题就都出来了?”程诺侧过脸看他,汪士奇表情一僵:“这些……都是多亏了老郑,是他留下的线索。”
“那他现在人呢?还没找到?”
“嗯。”汪士奇点点头,不肯再说下去。程诺感到现场的气氛凝重起来——郑源失踪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越晚找到,情况越是不容乐观。
“那现在这个假谢离人在哪?”
“已经调查过葛玉梅的秘书,上周五晚上院长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带谢离出去散散心,把工作都交接给了下面的人。也查过几个主任和教官了,口供属实。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机票或者火车记录。”
“这至少说明了他们没有走远。”程诺拍了拍汪士奇宽厚的脊背:“搜查范围已经大大的缩小了,现在又发现了尸体,不管这个是不是谢离,我们都有理由对葛玉梅发一份通缉令。”
“不行。”汪士奇打断了她:“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不能拿郑源的安全冒险。”
程诺挑眉:“你说的安全,包括他不被警察抓住这一项吗?”
汪士奇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你还是怀疑他?”
“由不得我不怀疑。最早的信件是他发现的,怀疑有人被绑架是他提的,这个假谢离最早的口供是对他说的,连现在这具尸体的位置都是他引导的,之前你们跑偏的每一步都建立在他的行为上,这样一个关键人物,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程诺质问:“你真的相信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会被绑架吗?”
“你什么意思?”汪士奇摔了烟头:“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啊?”
“对,我就是在说上一个案子。小叶到底为什么会被绑?为什么会被杀?他们俩一前一后失踪,为什么是他活着回来?姓郑的到现在什么都说不清楚,你还处处围护他,你知道吗汪士奇,你这样总有一天害人害己。”
“我用不着你来担心,他,也轮不着你来怀疑。”汪士奇重重的喘出一口气,转身大踏步走向自己的车,临了撇下一句话:“再给我几个小时,是死是活,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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