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西的孙家车马店曾是马帮落脚的地方,灯芯小时跟爹来时,这儿人来人往,热闹得很,赶着马驮着盐和布匹的商贩们在这儿一落脚就是一两个月,他们要把盐和布匹换到凉州城,换上这儿的烟土和丫头,再往西走,过了西口,烟土和丫头就成了宝贝,能换来大量的牛羊和口外的饰品。灯芯是跟着中医爹给这儿的马帮帮主云中飞瞧病的。时过境迁,车马店看上去败落了不少,加上隔三间五抓兵的队伍来骚扰,就越发地冷了店里的生意。
一行人住下,将牲口一一点过,跟店家做了交代,还不放心,又找来两个专在店里揽生意的,说好工钱,让他们搭帮着看牲口。没顾上歇缓,灯芯将店里的事一一跟木手子和天狗做了交代,再三叮嘱要把石头带好,自个跟草绳男人分头找人打听去了。
草绳男人要找的,就是早些年跟下河院有过交道的财主跟商户,这趟出门前东家庄地把他喊去,一一给了地址,说是万一有个事,可寻了去。少奶奶灯芯要找的,自然是中医爹给瞧过病的。直到天黑回来,两人都是一脸扫兴。原来,这凉州城,表面上热闹,暗地里,却发生了许多事儿,马鸿逵的队伍守着宁夏,谁知从河州来了个宁夏尕娃,叫马仲英,带着千军万马要打宁夏,弄得马爷坐立不安。一道令下去,凉州城的大小商户还有发财的人家有钱捐钱,有物捐物,没钱没物的捐儿子。这下,凉州城乱了,商户纷纷关了门,财主家带上妻儿老小往乡下跑。剩下跑不动的,正让队伍天天骚扰哩。至于城西收牲口的,两人打听来的消息一样,队伍只收骡马,价钱给的还行,牛羊全是顺手当横财捞了让兵娃们解馋。场子外收牲口的,都是凉州城的大户,想收了牲口献给马爷,表表忠心,价钱虽是高,可收不了多少。
几个人一听,心凉下来,下河院多的是牛羊,牛羊卖不上好价钱,等于是跑这远的路赶着牲口白送来了。
当夜无话,二天早起,灯芯又催着草绳男人出门,说是到城外打听打听,看附近有没有收牛羊的。二人遂披着晨光出了门。等到他们跑了一天的路一前一后赶着回来,这边,就出了天大的事。
石头不见了。
木手子说,上午他见那两个雇来的凉州人不大地道,鬼鬼祟祟的,围着牲口棚转,就多了个心眼,藏在暗处看。果然,其中一个趁另一家住店的不在,跳进棚里就牵了头骡子想溜,正好给店掌柜看见了,骂了几句,重把骡子拴下了。木手子不敢离开,生怕这两人打他们的主意。正疑神疑鬼间,另家棚里的公牛跳出来,想跳这边的母牛,花犍一见,甩着头抵过去,两边的牛便抵成了一团。三喊四喊几个人把两家的牛分开,时间已过去一上午,回到屋里想喝口水,猛发现石头不见了。左寻右寻,到现在还不见个影。
“人呢,人呢,哪去了?”灯芯还没听完,吼声就出来了。
木手子低头说:“附近都找了,没,怕是走远了。”
“那就去远处找啊,窝这里做甚?”
“不是有牲口么,走不开。”木手子也是左右为难,急了一整天,这阵儿,嘴上的火疱都起来了。
“牲口要紧还是人要紧,还愣着做甚,找啊!”说完,少奶奶灯芯几步窜出去,扯开了嗓子喊:“石头,石头——”
这阵儿哪还有石头的影子,人都丢了好几个时辰,要是杀了卖肉,怕是肉都早让人消化掉了。草绳男人跑出来,猛地抱住疯了的灯芯:“你乱跑个甚,这大的凉州城,你跑丢了咋个办?”
“我不管!”少奶奶灯芯一把打开草绳男人,又要跑。眼里,早已是情急的泪。草绳男人二番扑上来,硬拽住她:“先回店,问清了再找也不迟。”
刚回到店里,就见出去寻人的天狗回来了,一见少奶奶灯芯,天狗魂都没了,上气不接下气说:“人可能是让队伍抓走了,这些日子,城里城外抓兵抓得紧哩。”
“抓兵?”少奶奶灯芯眼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当夜,店里乱成一锅粥,草绳男人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求动了店家,连夜跑去请医生,等医生请来,给少奶奶灯芯号完脉,开了药,头鸡儿就叫了。
店家还算个善心人,一听他们打菜子沟来,这么远的路,不容易,就说:“人肯定是让那两个拐走了,八成这阵儿,已顶人当了兵。”原来,那两个掏钱雇来的,是凉州城里的混混,专欺住店的外乡人。因背后有人罩着,店家也不敢言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操心不要让他们把客家的牲口偷了。
“哎,也怪你们,雇人也不跟我言喘一声,这店的人避他们还来不及哩,你们倒好,掏了银子往来里请,你叫我咋个说。”店家的话里也是一片抱怨。
据店家说,这两人跟凉州城的斜爷通着,是斜爷放出来的腿子。近来抓兵抓得紧,斜爷便吃起了一道饭,专替那些大户人家和四乡的财主找替身,逢着十几二十的娃,先是盯,然后使个计将人拐走,最后,顶了名儿送给队伍。
“那……队伍也不管?”草绳男人越听越害怕,问。
“看你这人,咋个说话哩,我瞅你白活了这大的岁数,这抓兵的事,你又不是没经过,队伍只愁着
喜欢菜子黄了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