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石头十有八九就是让那两个腿儿拐走了。细一问,天狗这才说了实话,他跑棚下往里赶牛时,那两个雇来的帮手一前一后进了石头睡的屋,当时他还唤了声石头,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呀——”草绳男人恨恨地叹了一声,抡起的拳头复又放下。
少奶奶灯芯喝了药,眼睛刚一睁,便又大呼小叫地喊石头。等听完草绳男人的话,猛就扯了天狗:“我把你个吃闲饭的,我咋给你安顿的,啊,要是石头找不回来,我剁了你!”
现在抱怨谁都是闲的,要紧的是赶紧打听,看石头是不是让顶了兵,凉州城的斜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思来想去,灯芯脑子里再次跳出那个人。
凉州城斋公苏先生住在雷台观西侧雀儿架下,一座绿树环抱着的小院,六间房。灯芯跟着向导敲开门时,里面探出一张女人的脸,约莫三十出头,长得很标致。灯芯以为是苏先生的家眷,忙唤了声小婶婶。那女子无端地恶了脸,没好气地说:“找谁?”
灯芯报了姓名,说是专程来见苏先生。
女人拦在门里,口气很不好地说:“我可不管你是打菜子沟还是打麻子沟来的,我哥哥不在!”
灯芯这才知道开门的是苏先生妹妹,忙说:“这位姐姐,我有事急着找苏先生,能否跟我说说苏先生去了哪?”
“凭啥要跟你说!”
门砰的一响,灯芯被关在了门外面。再敲,里面就没了动静。
灯芯急得要哭,眼下除了苏先生,没第二个人能帮她,那些瞧过病的病患家她也想过,但大都是些小户人家,再说了,这事真要是斜爷做的,怕是一般人根本就帮不了这个忙。这么想着,就又抡起拳头,使劲擂起门来。门很快被擂开了,出来的还是苏先生妹妹,见灯芯还没走,努努嘴,指指门口的枯树干,坐那儿等!
有了这话,灯芯心里不那么急了,既然让等,就证明苏先生没走远。打发了向导,孤零零坐枯树干上,心里,哗地就跳出跟苏先生二次见面的情景。
也是在西厢,下河院隆重的祭祀大礼已告结束,中医爹也回去了。公公说,苏先生明儿走,让她到后院张罗着装些上好的酥油,还有两张狐子皮也给苏先生带上。一应事儿做完后,天暗了下来,灯芯拖着疲惫的步子往西厢走,心却不明不白地惦着上房。明儿个就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多时才能来一次?进了屋,脱了鞋,坐炕上发呆。耳朵,却不敢放过院里一丝儿声息。坐了约莫两袋烟的工夫,院里安静得像贼把声息偷走了,没来由地就跳下炕,趿了鞋,往院外廊里去,刚出西院,就看见了如饥似渴念着等着的人。
苏先生脱了长袍青衫,换了件灰色便装,人看上去一下年轻出不少,浑身透了股书卷气儿,头发也梳得纹丝不乱,目光,更是清澈如水。灯芯只瞅了一眼,顿觉心怦怦乱跳,按捺不住,想想刚才的急切,还有那份莫名的怨,脸便红到了两鬓。再一看自个,头发乱着,裤腿高一个低一个,脚上的鞋竟趿拉着,当下便羞臊得不知脸往哪放。
两人进了屋,也顾不上礼不礼的,慌忙就钻了里屋,半天工夫,才收拾一鲜地出来。见苏先生正双目凝神地给男人命旺把脉,就说:“这些日子,他精神了不少呢。托先生的福,但愿他早日能好起来。”苏先生从炕沿上挪过来,坐在灯芯递过去的凳子上,说:“少奶奶你甭多心,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
少奶奶灯芯脸上的红云褪了一半,声音苦涩地说:“这都是我的命,天天盼夜夜盼,谁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好过来?”
一句话说得,苏先生脸上也染了云,半天,掏出一个白色小瓶,说:“这是西药,怕是沟里很少用,每日早晚各给他服一片,我带的不多,再说,少东家的病我吃得也不是太透。”
少奶奶灯芯自然知道西药的妙效,但更知它的不菲。忙推挡道:“这么金贵的东西,哪是他吃得的,先生快收起来,千万不敢留下。”
推挡中,就听苏先生说:“难道少奶奶怕这药不治病,还是?”
“先生这样说,真是羞死我哩,我哪敢这样想?”少奶奶灯芯不敢再推挡,接过药瓶,感激之情无法言表。联想到那天在院里见着他,他似是无意地说,几张黄裱纸盖个黑碗儿印,就当符咒蒙人,这个半仙,也真能想得出。灯芯一听,就知是公公埋黑柱下的符,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哩,可他又那么不露声色。心,忽然就氤氤氲氲的,像是迷满了东西。
接下来,屋里突然一片寂,两人谁也不再说话,仿佛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却又怕对方开口。就那么无言地互相等着,目光,忽儿触上了,却又快快躲开,躲开却又忍不住探过来。
油灯剥儿剥儿的,发出一跳一跳的光。这时的苏先生,是真有话要说的。下河院的这些日子,使他对少奶奶灯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真想把这些意思表达出来,说给她听。可他一个斋公,有些话又怎能启开口?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倾吐的yù_wàng啊。少奶奶灯芯就更不敢,她眼里,苏先生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啊,简直就像天上的启明星一样,远远地能看一眼,就很知足了。
终于,苏先生知道不能再坐下去了,叹了一声,道:“凡事,还是往好里想,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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