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仪长叹一声,“你们呀,全都是在给我帮倒忙!”
“大人,是奴婢行事操切……”天香叩首。
“当务之急,”张仪略一思忖,“是救出魏嗣!”
“怎么救?”天香一脸急切。
“当然是我这个大人去救喽!”张仪起身,没有理睬天香,踢踏着脚步走到一侧去,换好官袍,扬长出门。
惠王的身子真也是铁打的,经御医扎下几针,竟就没啥了,躺在榻上窝他的心事。
他的心事不是赵姬之死,而是魏国的储君人选。
惠王思考小半日,仍旧没个头绪,正自烦躁,张仪求见。
自秦军败走之后,朝臣中惠王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个张仪,但不是眼前的辰光。
“说吧,有何急事?”惠王瞄一眼前来问安的张仪,又合上眼皮。
“王上,”张仪拱手,“臣闻殿下……”顿住。
“既然提到他了,”惠王睁眼,盯住他,“寡人就顺便问问你,几个王子中,哪一个可当大事?”
“殿下。”张仪直截了当。
“你……”惠王脸色阴起,转过头去,“寡人之意是,除了魏嗣,还有何人?”
“没有了。”张仪语气沉定。
惠王被激怒了,坐直身子,拳震榻沿:“难道寡人膝下的十几个王子,没有一个中你意的?”
“王上若是不信,就将众王子召来,让臣过一眼!”张仪不卑不亢。
“传旨,所有王子,来此听旨!”惠王转对毗人。
半个时辰之后,十几个王子全被召来,按照年齿排序,跪在榻前问安。许是不晓得发生何事,许是害怕赵姬的事扯到自己头上,众王子无不面色紧张。
惠王看过去。
由于长年养尊处优,十几个王子个个细皮嫩肉,有几个可能是走得惶急,衣冠不整,脸上全无精气神儿。
惠王闭目。
毗人看向张仪。
张仪摆手,朝外努嘴。
毗人支走众王子,回身侍立于惠王榻前。
“王上相中哪个了?”张仪看向惠王,目光征询。
“哪一个也比那个孽子强!”惠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唉,”张仪轻叹一声,“王上何以一口咬定殿下就是孽子呢?赵姬之事,臣也听说一二。纵观案由,臣以为,王上这般处置殿下,可有三不妥,请王上慎思!”
“是何三不妥?”
“其一是,就仪所知,赵姬私殿下之事,迄今尚无实证,一切皆为传言。若依传言断案,或会冤枉无辜,有损王上英明。其二是,储君乃魏室未来,社稷系之。方今之世,大国争王,小国图存,即使千乘大国,也是一战而弱,三战而危,想必王上更有体悟。魏立于天下之中,居中必四战,臣不敢想象未来储君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拓土。其三是,王上立殿下为储时,已告过宗庙,颁诏天下,若是仅以传言囚之,废之,不仅殿下不服,魏人不服,天下也必不服。”张仪侃侃说出三大理由,闭目而候。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惠王寻不到合适的理由驳他,哑声问道。
“臣之意,”张仪应道,“王上暂且释放殿下,旨令专人查案。如果查实殿下私会赵姬,祸乱宫闱伦常,王上再以王法治其罪不迟!”
惠王沉思良久,转对毗人:“好吧,就依相国,暂先放那孽子出来,待查实案情,再让他死个明白!”
张仪走后,惠王越想越伤悲,尤其是张仪竟然要他将所有王子全部召来,而他竟然也没有从中寻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再就是张仪的态度与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毗人哪,”惠王发有小半个时辰的呆,不无感伤,“思来想去,除你之外,寡人身边真还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哪!”
“陛下……”毗人抹起泪水来。
“唉,”惠王的眼眶也湿了,“常言道,走在林中不觉木,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寡人有白圭在,嫌弃白圭话多;有朱威在,嫌弃朱威话直;有子申在,嫌弃子申话傻;有惠施在,嫌弃惠施话闷,一总儿觉得他们不可心。觉得可心的有一个陈轸,有一个庞涓,可陈轸偏就与庞涓水火不容。为什么他俩会水火不容呢?若是他俩……唉!”复叹一声,似是想到什么,看向毗人,“对了,说起他们,倒想问问你,惠爱卿、陈上卿,还有白虎,可有音信?”
“有音信了。”
“快说。”
“惠相国仍旧在宋,公孙衍、白虎仍旧在韩,他们全都捎来回信,说是……”毗人稍作迟疑,接道,“说是只要张相国在魏,他们就不会回来!”
“唉,”惠王轻叹一声,“寡人早就晓得他们会这么说。”
“要不,”毗人轻声,“陛下干脆下个狠心,让张相国……回到他的秦国去!”
“不可以呀!”惠王凄苦一笑,“寡人已经得罪赵国、齐国、楚国,树下一圈子的仇人,不能没有秦国呀!”长叹,“唉,昔日之仇不共戴天,这却变成友人;昔日之友唇齿相依,这却变成仇人,世间多少荒唐事,全都让寡人遇上了,唉,寡人这一生呀……”两手化掌,一侧一个,
重重地拍击在左右额头。
“王上……”毗人心如刀绞,再次涕泣。
“咦,”惠王似是想起什么,抬头盯住毗人,“你只提到惠相国、公孙衍和白虎,没有提到陈轸呀!陈轸在哪儿?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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