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乔神色一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又四下里瞧了瞧,最后看向儿子:“哪里显灵了?”
“方才我说着话就感到背后阴风阵阵……”朱厚照回头看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面露茫然之色。
“我看是你多心了,不过一阵风而已。”
朱厚照跑上前来,打量了漪乔一番,道:“母后方才那么清醒地分析道理,像不像被爹爹附身了?”
漪乔面色沉了沉,道:“你胡说什么呢。”
朱厚照垂了垂头,低落道:“儿子是真觉得母后最近说话做事都奇奇怪怪的,可方才却是难得的清醒冷静。”
漪乔顿了顿,随即又神色如故地将祐樘安置回床上,不以为然道:“可若是被你爹爹附身的话,说话声音不该变成你爹爹的么?而我方才的声音还是我自己的。”
朱厚照思量了一下,觉着有理,这才压下了心头的猜疑。他又想想方才背后那阵若有似无的阴风,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但他心中怒火未平,仍想带兵去教训蒙古小王子。
漪乔见他依然是一脸愤愤,做完手上的事后,回身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姑且压一压气性,想想其他的应敌之策。你不仔细思量一下,眼下这个时候,你能离京么?”
朱厚照深吸了口气,憋闷地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漪乔继续道:“你若是实在抑制不住情绪,就只管领兵去好了,只要你不怕半夜你爹爹去你梦里训你。”
朱厚照正要放下茶杯的手抖了抖。
倒并非惧怕爹爹来找他,他只是瞬间想起当年自己因心生怀疑而冲撞母后那回,爹爹训他的样子是何等可怕。
他抬头看了看静静躺着的爹爹,坐在床沿微微垂着头,缄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郁郁重叹一声,旋即起身后退几步,正对着爹爹的遗体,敛襟屈膝,郑重其事地跪下,正色道:“爹爹,儿子方才想通了,儿子不会意气用事了,日后也会磨磨自己的性子的。不过,有朝一日,儿子定要还那厮以颜色!”言讫,神色认真地伏地顿首。
漪乔站在一旁看着,微微出神。
面前虔敬跪拜的少年,虽然确有他这个年纪的轻狂叛逆孩子气,但本质却是懂事知礼识大体的。这还是她认知里的正德帝么?
她淡淡苦笑。她不相信是她改变了正德帝,她如今只觉自己的力量在历史的滚滚长河面前,显得无比微薄渺小。
朱厚照如今心情平复了不少,起身时看到母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愣了一下,又担心母后是在想着自裁的事,扯着母后的衣袖,趁机动之以情,作委屈状道:“儿子发现母后最近都不怎么理会儿子了啊!母后心里难受可以多和儿子说说话,儿子每日下朝回来就来给母后请安好不好?母后不要总一个人闷着……”
漪乔抬眼看了儿子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用费力气了,入殓的事免谈。”
朱厚照被说中心事,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又道:“那下月初四母后就答应入殓?”
“也不一定。”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
漪乔望着外头明亮的天光,自语似的轻声道:“或许到时候就有结果了。”
她这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如在梦中一般,只是靠着一点信念支撑着。如果到时候连那点信念都不存在了,那她即使是不自杀,也活不了多久。不过,到时候能和他一起下葬,大约也算是圆满。漪乔在心里自嘲道。
不过儿子倒是说得没错,方才确实是她这阵子以来难得冷静清醒的时候,但她没有感到什么异样,身体和思维也都还是她的,她并不认为那是被附身的结果。
至于巴图蒙克犯边一事,她也并不担心。事实上,若非来到这里,她也不会知道元皇室后裔巴图蒙克这号人。她的明史虽然学得算不上好,但这么一个她没什么印象的人,不会对大明王朝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至于反明复元,更是痴人说梦。
她心里清楚这些,所以之后也没再过问宣府告急之事,只隐约听说儿子选了几个领军的武将,前后共调拨了八千京军前往增援策应,之后她就没听到什么动静了。
六月初四那天,她一早便动身启程了。由于路上难免颠簸,即使是让祐樘躺在她腿上,她也不能保证一路上都能把他抱稳妥,所以汲取了上回的教训,在暗中出了宫之后,她就暂且将他安置到了之前就备好的一副棺木里,将棺木装在灵车上,随着马车一道前往碧云寺。
她命人将灵车拉到碧云寺的后门处,然后亲自去找了慧宁大师。她到了方丈院的禅堂门口,正要迈步入内,刚一抬头,身子就是一僵。
禅堂内,一名黑发黑须的道人正低头调拨琴弦,神态专注,又透出些难以言状的庄重。
半旧不新的道袍,仙风道气的神骨,一切都彷如当年她在碧云寺后门偶遇时的模样。
那道人拨好琴弦,似乎是一早便在等她,直接起身迎上来,朝着漪乔施礼道:“无量寿福,多年不见,姑娘别来无恙。”
上回见面还是十八年前,确实是多年不见了。
漪乔从思绪中回神,想到近来种种,看向对方时便是目光一寒,一忍再忍,强按着脾气才没有冲上去。她直着身子,并不还礼,微微冷笑道:“托道长的福,我还活着。您总算是出现了,见您一面真是不易。”
那道人见状也不恼,淡笑道:“姑娘可是认为贫道欺骗了姑娘?”
漪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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