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样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有吃有喝的那顿,咱一顿吃个贼饱,一路打着饱嗝,胖鹅那样和张哥一起晃晃悠悠回他的老巢,破庙去。洗也不洗,漱也不漱,斜靠着神像残留的遗迹,呼呼噜噜睡到肚皮又开始唱响空城计:“懒猫起来了,都啥时候了还睡大头觉!”
没有吃喝的时候,连根剩萝卜都寻摸不来的那顿,张哥就垂头丧气地领着咱,蹲在谁家的垃圾堆旁,认认真真扒拉些人家已经扔给汪星人,连汪星人都不耐烦享用的发馊发臭的剩饭,掸去剩饭表面的灰尘土沫,管它生熟冷热,直接给丢在肚中去。
实在连剩饭都寻摸不到的时候,咱也不能叫那家伙吞了咱的肚皮吧——那家伙可恶得,连咱这个宿主都好意思欺负,只管咕噜噜咕噜噜地傻叫。这东西也不动动它的圆不楞等的脑壳想想,如果少了我这个宿主,它就是再大能耐,又能拿什么生存呢?
好在,总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张哥自有人家生存的妙招,围着一家一家的垃圾堆无望地转战过后,人家就决计不和没用的垃圾堆打持久仗了。那些根本没有什么指望的垃圾堆,野狗嗅了一嗅,早匆匆跑掉了,咱们留在这儿还等着什么多大的指望呢。
人家根本不要转眼珠子,人家这腿儿收起,那腿儿迈步,居然当着守门戍卒的面,领着咱大摇大摆出了把守严密的城门口。守门的士卒更不看咱,咱们还没有走近,人家早厌恶地捂着鼻子驱赶咱了:“一个小叫花子,没事没非的,老搁城门口出出进进,找抽啊!”
“喂,你要干什么去?”咱很想抓住老张的胳臂问上一问,话到嘴边了,咱又立马吞掉了。说实话,咱也不想形成对张哥的严重依赖——可惜的是,离了他,眼下迷茫的咱着实也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啊!咱爹咱娘被秃噜了,老婆婆给刀削了,咱还指望谁?
老张也不答话,也不和咱解释,就那样头前走得风风火火——咱决胜路上的威武红旗似的。我很想扯着他的肩膀问问:“你这又要干嘛,你不说城里阔人多,咱就是躺着也能混到肚儿圆,现在,你又要哪里去?”
人家沿着出城平阔的大道走不上几步,也就看见了那个只有大道半边宽窄的土道。那土道真是典型的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放在以前,咱打死也不敢确认,在咱爹王国富丽堂皇的外表下,还有这样邋遢破败的内里。
那土道上走着的小老百姓,很多都和咱一样有着破旧的衣着,蓬松的头发,只是比咱的蓑衣看上去多少整齐些,初次看去,大约不能把他们和作为丐儿化身的咱们混做一堆儿罢了。
但是挑担的,拉车的他们,个个面色菜黄,皮肤干燥浮殍,大约和咱一样的严重的营养不良,走路都打晃,出气都老粗,一路上饥饿的眼睛四处寻找着可以裹肚皮的吃食,哪里有啊?
不太遥远的开阔地里,生性胆小的麦苗还弱弱的,得了零零散散的春雨滋润,才刚刚从深沉的寒冷里试探着伸展开翠黄的条条缕缕的叶片,又伸展了扁扁的脑壳探头探脑地往周围不安地窥探着,四处寻找安稳的生存氛围。距离你大快朵颐地享用她的成熟的麦粒儿,果真还错着不止十万八千里。
收近了目光,脾气迟钝的杨芽还在顽强地骨朵着芽孢,害羞的乡下少女那样,总不肯女汉子那样直截了当杀奔出来,冲着某个方向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吃俺吗,快来,我就在这儿!”
就连生性最为积极的柳芽,多少也算有所行动了,才刚刚从寒冷里挣扎出少许的蛋黄,嫩嫩的叶芽一毫米一毫米地抽节,羞答答地总不肯痛快出来见人似的。想吃,你就搬了小凳子蹲坐在咱的旁边认认真真看着咱生长吧,总长到你满意的程度,随你把咱连皮儿带芽儿一起秃噜了去。
别的,还有什么?没有什么,这个憨憨的老张要带着咱往哪里走呢?难不成这家伙真瞧出了咱的内里果真同他不一样,要带到城外没有人气的荒野山坡,先那个再那个,真真要咱死无对证了吗?你不瞧瞧,这土道儿越走越窄,拉车是不是都要走不过来了,似乎还真高高低低有了特大起伏。
“呀!”咱的冷汗因子又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了——你们也不觉得厌烦吗,同样一件事情老在我的头上反反复复上演,你们是不是觉得没爹没娘的咱特别好欺负呢?娘希匹!有本事你去欺负一下那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士兵看看,出来进去的,他们那些妖邪的目光为什么老盯着我看呢。
好在有了冷汗因子的善意提醒,咱再往前迈步的时候,就特别地警觉,先往脚下瞅瞅,看不见有什么显眼的危险了,才敢往前紧迈上一大步,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咱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要是这老张起了外心,动了坏心眼,不要说他这个所谓的张哥没有得做了,就是想霸王那个什么,咱也要和他竭力争上一争。我还真就不信了,咱这个小胳臂果真较不过他的大腿儿。
“到了!”好在头前走着的老张终于站定在一片绿油油稍微有些低洼的地边上了——终于没有把咱带在低洼潮湿的阴暗角落,立马化身张牙舞爪的灰太狼:“快!把衣服脱了!”
这老张自打在垃圾堆边没有找着吃喝的东西,一路走来,那小脸黑的,都能够省下许多墨墨了。到了这儿,才多多少少有些多云转晴了,不,应该是炎炎烈日那种大晴了。
你瞧,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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