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平四岁丧母,后母生了四个兄弟,处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生活在岭平乡山坳村的农民,百分之八十户的人家穷得叮当响,是汕江省华江县的特困乡,揭不开锅盖是常事。况且剑平家有六位兄弟,八口人得吃饭,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他在八岁时便跟着年长四岁的同胞哥哥给人当长工,翻山越岭去大坑岭头帮人家放牛拔草,养鸡赶鸭子及放羊,可还是填不饱肚子,更谈不上贴补家用。每次回家少不了后母的毒打咒骂,巴不得这个瘦骨嶙嶙的遗子暴毙。有时候仅仅为了一个铜板,后母便将他从睡梦中喊醒,月夜赶他起床与哥哥一道去大坑岭头搬运毛竹松木。这样的苦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啊?最终积劳成疾,卧床不起。好在远在五十里外的生母兄弟得知此事,深夜赶来将他接过去治疗。舅舅家有一间副食品小店并兼做豆腐类生意,且膝下无子,便将其收养了几年,送剑平上私塾学堂,学得了一点文化,且长得一表人才。后母打听到剑平能做重体力劳动了,能为家里挣工钱养活一帮兄弟了,便每天念叨非得让父亲接他回家。
寒剑平十八岁那年回到山坳村老家,还是给人家当长工,种田地,有时候去搬运毛竹树木,卖苦力挣工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可因家贫如洗而没人上门提亲。直至三十二岁那年,大嫂总算给他张罗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见面,姑娘比他整整少了一轮。当时大嫂费尽心机好说歹说,姑娘才肯来相亲。
某一天,姑娘看着忠厚老实,仪表不凡的寒剑平,心里暗暗思忖,这么棒的小伙子,怎么挨到三十外没成亲呢?瞪着大眼睛惊讶地问:“剑平,我叫江小云,今年二十岁,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长得英俊结实,也肯吃苦耐劳,为啥三十二岁还没成家呀?是不是智力比不过常人呀?”
“你觉得我有点傻吗?我大嫂没告诉你原因吗?”
“你大嫂只说家里兄弟一大帮,住房紧张,并有一位厉害的后母而没有人肯嫁给你,真的吗?我看这房子是四面楼的,还不赖呢?”
“我大嫂句句是实话,今天在这里见面的房子是我婶婶家的,我家人多嘴杂,不方便见面矣,请你多多包涵,务必见谅啊!”
“呵呵,你说话有点文绉绉的,看来是读过书的哩,并不笨哟。”
“那敢跟你比呀,大嫂说你是初中毕业,家境也不错,我高攀了呢,不知你肯不肯嫁给我哎?”
“看你蛮老实的,我回家跟母亲说说再向你大嫂传话,你就耐心等着哦,反正等到而立外了,不在乎这一年吧!”小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欲往外走。
“那是,那是,请姑娘走好。我还要下地干活呢,恕不远送了。”
“你忙你的吧,我找你大嫂讲几句。”
不久,在大嫂的煞费苦心下,寒剑平终于迎娶江小云为妻。第二年便产下长子寒阳坚,第四年产下千金寒冰琰。原本就已穷到家徒四壁,身无分文的地步了。成家后添了三张口,这如何养活啊?生活极端穷困潦倒,剑平每日唉声叹气,常常为养家糊口而犯愁。仅能养活一个人的田地,如今要养活四个人,令寒剑平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养儿育女的高招来。小云不忍心看着丈夫日夜为生存愁眉深锁,某一天晚上写好一张字条,第二天晨曦初露,便悄悄起来摇醒一对儿女,把他们分装在竹篓里,蹑手蹑脚地挑着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翻山越岭去远在五十里外的外祖母家蹭饭度日。
六十年代,每户人家少则三个孩子,多则四至六个不等,因剑平家在贫困线上挣扎,穿着捉襟见肘,手头异常拮据,小云每天挂着一副哭脸,其母马丽英突发奇想,便在饭桌上征询道:“小云,你夫家兄弟多,田地少,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何况婆婆只顾亲生的儿子们,不管你们的死活,从来不帮你照看孩子,你不可能外出帮工赚钱,你是否该考虑一下结扎算啦,以免又蹦出个孩子急死你。”
小云听母亲言之有理,迟疑了一下说:“什么?结扎,听起来蛮时新的嘛,现在自愿结扎的人不多吧,医生的技术行么?剑平同意吗?”
“剑平先瞒着,我送你去县人民医院结扎,不会碍事的,只要你同意就行了。”父亲江法明瞧瞧女儿又瞥瞥妻子,不耐烦地低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
水,你出什么馊啊?”
“你懂什么呀?当初我不同意女儿嫁给他,你偏偏要跟我作对,现在看到了吧,连老婆儿女都养活不了,空有一副一米八的臭皮囊。”
“阿妈,你别埋怨阿爸了,是我自己要嫁给他的,我同意结扎就是了。阿妈,明天就去医院好了,一对冤家就请小姨子照看吧!晚上我给剑平写封信,他是位开明之士,肯定没意见的。”
“好的,就这么定下了。”马丽英闷闷不乐地接茬道。
江法明扔下饭碗,瞅了她们一眼,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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