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松花江边的花快要雕谢了。粉红一点点的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柳树的绿。
柳树是我最喜欢和最了解的一种植物。在我高中以前,我所有描写植物的作文都是写柳树。上高中后不再写柳树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再写过关于植物的作文。
我想我之所以选择柳树,多半是因为我的懒惰。还有一小半,是因为我小学的门前有一棵老柳树。那树的柳枝像喷泉一样散落下来,丰满、舒展。老树的树干是倾斜的,我们曾经分析它被车一类的东西撞过才这样的。因为倾斜后树干的背脊没有树皮。但老树依然存活,并且茁壮的成长,成为我们放学后开心的工具。每天放学,我和王猛一起回家,在距离老树十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冲刺,然后从树背爬上去,到一个分岔的地方,再下来。我没想过这是不是一种征服的yu望,但我俩几乎每天都是如此,直到后来我们毕业,新的孩子冲了上去。再后来,老树被锯掉了,因为它倾斜的愈加严重,威胁到周围那渺小的建筑物。
当柳树完全的代替了丁香花成为江边的主角,我和妈又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再一次的进京。
这一次我们乘坐的是一趟去山东德州的列车,在天津下车,然后在改乘城际特快去北京,目的无非是节约路费,两个人可以省下将近100元。
上了火车,我们的铺位上坐了五个老头。我提醒他们是不是坐错车厢了,一个老头叽里呱啦的对我说了一堆话,示意我找车尾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讲的是好象日语。
那四十岁的女人也看到了我,马上走了过来。先是深深的一躬,说给我添麻烦了。然后把情况介绍给我。这帮日本老头是一个旅游团,因为行程匆忙,旅游团给他们定了中铺和上铺的票。这帮老家伙哪能爬上去呀,一上车就不干了,全坐在对应的下铺上抗议。那导游和我们商量,希望可以让我们去上铺,哪怕给我们添些钱。
当时我一听说是小日本子,就不大高兴。我以自己有病为理由,拒绝了她,让她去想办法。导游看我光秃秃充满病态的脑袋,只好另想办法,不过要让这帮老头先坐在我这里。
后来我有点后悔。他们到了长春就下车了,那时候连晚饭时间还不到。如果我答应去上铺,两个下铺敲他个三四百的,应该不成问题。等到了长春我再下来,什么也不耽误。我实在没有经济的头脑,结果让这帮日本老头白白坐了我两个小时的铺位。
这帮日本人具备老头的所有特征,驼背,大肚,rǔ_fáng松弛,头发稀少,脸上全是褶子。
我拿出一张纸,写下“日本兵”三个字,后边跟一个问号,给我对面的老头看。我认为他们是关东军的鬼子,现在故地重游。
老头摆摆手,在纸上写,意思是他1938年来到中国,是军人的家属,起初在齐齐哈尔。1942年来到哈尔滨,先在双城,后在香坊,1945年二战结束前被疏散回国。他说哈尔滨的时候,还保持着过去的称呼“哈勒滨”,这个词来源于满语的“阿勒锦”。
双城临近平房,于是我问他是不是731的后代。他摇头,说自己当时都不知道731是什么。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否认历史,就在本子上写“石井四郎是你爹”。他好象没看懂,不理会我,拿出一张哈尔滨地图。让我帮他找双城。我先告诉他我们现在在王岗,还没有出市区,一会儿能路过双城,他看了很高兴。然后我翻过地图,让他看郊区的地图,这老家伙眼睛比我都快,我还没说话,他就看到双城了。我想应该给他点颜色,马上把731遗址指给他看。
老头翻过地图,向我介绍他在哈尔滨的生活。那时候他家住在香坊,他在苏宁小学上课,每天上学都坐火车。
我告诉他,他指的香坊只是一个粮库,事实上的香坊是哈尔滨的一个区,大得很。我又告诉他,苏宁小学现在还在。他听说后非常的激动,拿着地图给身边人看,嘴里叽里呱啦的又说一些东西,意思好象是“还在,还在!”。
然后我说:“苏宁是名战士,优秀的战士,被手榴弹炸死了。”老头看后,使劲的点头,在另一张纸上写“战争”两个字,然后摆摆手,把那纸撕掉,意思是不要战争继续。
我表示同意,并且和他握手,他也很激动,双手握住我一只手,然后拿出一大把糖送我。
我则拿出哈尔滨的秋林香肠回赠。
为了缓和我们因为战争而产生的尴尬气愤,我在地图上指指八中(理论上,当时我依然是八中的一名学生),告诉他八中曾经也是一所日本学校。他对此很感兴趣,我就告诉他,八中现在的建筑,依然保持日式的风格。
火车进入双城境内的时候,老头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依然存在的东西,脸紧紧的贴在窗户上,嘴里不住的说话,最后激动得泪流满面。
车窗外,铁道路基两旁种植着高大的白桦树,远处是绿油油的庄稼和黑黝黝的山坡,天是蓝蓝的,阳光是灿烂的,一切都是迷人的。
若不是老头的激动,我根本不知道已经到了双城,这里与铁路沿线的绝大多数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今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沿线的美丽动人,而我想不到,当年这里驻扎着日本兵,地下或许正埋藏着好多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俄国人的尸体。
日本的旅行团在长春下了车,临走前老头不住的说谢谢,是中国话。他说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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