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珠在旁笑道:“奴婢已看见二小姐,她使眼色禁奴婢出声。”
桂馨恼道:“二姐姐只顾促狭,将人这般唬吓。”
桂兰笑道:“我好心来做媒,你怎怪我?”
桂芳吃吃笑个不住。桂馨睁大眼道:“姐姐待做甚媒?”
桂芳忙止道:“二姐姐不要嬉戏。馨妹妹年幼,不识玩笑。”
桂馨又道:“我精心打了三日,三姐姐也夸。偏你说不好。”
桂兰道:“做功极佳,是绦带不好。千金小姐送人物什非绣球不可。”
桂芳见她又使促狭,失声笑道:“好姐姐,你不闹也罢。”
桂馨却不肯罢休,苦苦逼问。桂兰肃穆道:“绣球乃绣中珍品,刺绣乃女红极至。你若想学我便教你,只是绣球不好轻易给送,须禀明父母,选取吉日,沐浴更衣,焚香顶礼,再备了送帖礼单,重行交接大典方可。”
桂芳见说,早笑得弯腰塌背直不起身来。桂馨并不知戏,便要桂兰教她绣艺。桂兰只推夜深,一溜烟去了,撇得桂馨心痒如挠,转求桂芳道:“三姐姐可会,便教教我也好。”
桂芳笑道:“二姐姐与你玩戏,怎就认真?”
桂馨那里肯信。桂芳见日头西沉,便劝桂馨歇息。自带彩珠出来,回至绣房思忖今日所见,心中生闷道:“父母将他视若亲子,姐妹们亦待如亲兄。岂知竞暗蓄奸邪!今日之状定是奸情,其平日正色竟全是装来的!可惜姐姐清白女儿,却适此色徒!”左思右想闷闷不乐,就令彩珠去寻彩香。彩香已然归来,因事不堪含愧躲于下房,被彩珠寻着,只得强打精神来见桂芳。桂芳令彩珠退下,悄问原委。彩香哪里肯言?三番五次闪烁其词。桂芳乖觉,已洞烛其奸,登时沉下面道:“若不实说,即刻禀明母亲,家法伺候。”彩香素知桂芳聪慧机敏,善洞人心,心知难瞒,思到悲处,不觉苦泪纷飞,哽哽咽咽将前事招出,就将桂芳惊得目瞪口呆,暗暗忖道:“吕良梓原是qín_shòu,竟敢造此骇世恶孽!”又忍不住切齿怨道:“虽此qín_shòu暴戾,大姐姐如何就无些刚烈?忍辱吞耻苟且愉生,何颜再立人世?”
彩香便将吕良梓要挟之语及桂英负辱之苦述说一遍。桂芳听得凄伤,泣不成声悲道:“大姐姐如此苦命!前番我也见她常闷不乐,只疑不愿出阁,怎知负此天屈!大姐姐为吕氏清名竟如此负苦!”
桂芳哭了半响,辗转思忖:“大姐姐所虑虽是,然一味忍让,未必就得善果。大姐姐若非懦弱纵容,他怎敢暴虐至此?观其竭力伪装,必还有恶谋。大姐姐已糊涂自误,我岂可一误再误?当思计策驱除此贼。”
桂芳嘱彩香禁口,令其退下。彩香哭着去了。桂芳独守青灯,思索良久无计可施,便唤入彩珠道:“你可悄至前院请管家来此议事,切记不可惊动他人!”
彩珠见夜已深,心存疑惑道:“这般时辰将管家请入闺房,岂不有失规仪?”
桂芳道:“胡说。今有密事,正要人静计议,白日人杂如何议得?你自走正门,却令管家翻墙入来。”
彩珠知桂芳谨慎,再不多问,悄悄去了。桂芳又唤入彩香,支她去楼侧下房里歇。彩香也领命去了。不多时,陈光祖慌张赶来,惶惑道:“小人已自歇下,不知小姐何事紧急,深夜召见?”
桂芳问道:“不曾惊动别人?”
恰彩珠随后也至,见问,与陈光祖齐道:“不曾。”
桂芳令彩珠去外屋歇息,将里门插死。陈光祖见桂芳行事诡谲,更觉惶恐,又问原委。桂芳将今日所见并彩香供言细述一遍,就将陈光祖惊得张口结舌,半晌合不拢嘴来。痴了许久方喃喃道:“他竟是这般qín_shòu!救少爷之事也难深信,待小人托情去查,如今当如何区处?”
桂芳道:“苦思半日无策可解!故深夜劳动管家。”
陈光祖道:“大小姐所虑也属正理。老爷、夫人年高体衰,又因少爷致恙,病势危殆,再难经风历雨!此事绝不可知会。二小姐秉性刚烈,性躁如火,倘知风声岂肯罢休?闹乱起来定毁吕门数世清名。”
桂芳道:“我也担忧!故于二姐姐面前不敢流露丝微。只是瞻前顾后计却难出。”
陈光祖道:“小姐且韬晦一时,容小人探明少爷死因并思万全之策。”
桂芳道:“如此有劳管家。然此事迫在眉睫,迟恐生变。”
陈光祖道:“此危势小人尽知,不劳小姐吩咐。”
陈光祖辞别桂芳,依前翻墙而出。回至房内暗暗忖道:“吕良梓笑里藏刀!行下欺天大恶竟瞒过老爷与众人!其初不受缎庄,必是妄想吕府若大家私。其阴险贼智若此,却也可怖!若不早思对策,只恐吕门尽陷其手……”
陈光祖思忖半日,急切亦想不来计策,辗转苦思直至天亮。
这日,吕老爷与夫人议事。福忠报说常府来人求见。吕老爷大喜。
桂英临产,前日已下喜帖,算算产期当在近日。吕老爷、吕夫人猜是喜报,便令福田备下红包赏银。吕老爷自更衣奔入大厅,又令福忠将来人请入。不多时,只见一兵丁素衣素帽,仓惶而入,见了吕老爷叩首大哭。吕老爷心惊,急起身问道:“莫非难产、孩儿不保?”
兵丁哭道:“确系难产,不只小少爷未保,少奶奶亦亡,特来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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