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延王那悦耳的关洛腔调的哀诉,克用心中却不再有上次的义愤和怒火,而是感到悲哀和绝望,他叹息着说:“去年若是听了我的进言,一举讨灭茂贞,何至于有今日之患!”
“王兄说的是。但事已至此,唯一能解救主上之难的,也就只有王兄了。”
延王低着头,再度哀切请求。克用默默无言,延王只得告退。接下来的日子,延王每天都前来拜访恳求。出席酒宴时,延王也往舞,唱的、跳的,都是赞美勤王之士,称颂天子圣明的歌曲和舞蹈。终于有一天,克用将延王请至府内,将一份奏章交到延王手中。“请王弟返回行在,把这份奏表递呈主上。”
“什么内容?可以先告知小王吗?”
延王惴惴不安地发问,克用点点头。延王急忙展开浏览,看到“臣将与邻道发兵入援”的词句,年轻的王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大声读了好几遍,欣喜若狂。克用面露微笑,延王连忙收好奏章,恭恭敬敬作了一揖,然后问:“王兄何时出兵?”
“敝道新败于魏博,没有足够的实力击溃岐人。因此,即日便向河北的卢龙、义武、成德三镇发檄文征召人马。等河北援军到齐,老夫必定像疾风一样赴援关辅,讨灭贼臣!”
“有王兄一诺,小王死而无憾!”
延王激动的说着。克用听见“死”字,不禁微微一皱眉,心里泛起不吉利的预感,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把这种不安说出,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拂去心中的阴影。
当天,快马从晋阳城中飞驰而出,前往幽州刘仁恭、定州王郜(王处存之子)、镇州王镕三镇,送出大举征兵的檄文。晋阳城中的克用,也收拾起失去长子的哀痛心情,厉兵秣马,做好了又一次进京勤王的准备。
当克用的檄文送抵河北三镇时,镇、定二镇不久便回书表示随时可以出兵协助,唯有卢龙的刘仁恭,却声称无法前来:“契丹入寇敝邑,待敌兵退走,再听命出兵。”
“这家伙,有点古怪。”
克用心中暗忖。王郜、王镕二镇,和河东只是附属的盟友关系;而燕地则是克用以武力平定,委派刘仁恭治理,相当于直属领地。比起镇、定来说,主从关系更为明确。然而,如今镇、定已答应赴援,卢龙却推托搪塞,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就等他解决契丹再说!”
克用只得将会师勤王的日期押后。随着时日的推移,从关辅传来越来越多的流言。韩建将天子车驾迎至华州之后,不久便露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真面目,向诸道下书,命令今后进贡朝廷的钱粮一律送往华州。又解散了天子的新设殿后四军二万余人,曾在三镇之乱中护驾立下大功的捧日都头李筠,也被韩建托故诛杀,并将宗室诸王都软禁在府第中。得知这些举措之后,克用对左右长叹着说:“韩建真是天下第一的痴物,帮助贼臣削弱帝室。今后他不是为李茂贞所擒,就将成为朱全忠的阶下囚!”对关辅情势的恶化,他愈来愈忧心忡忡。但是,却又被刘仁恭的可疑行为所掣肘,无法立刻赶往勤王。
翌年三月,河中节度使王珂送来告急文书,称王珙兴兵前来攻打,并有朱全忠派出的汴兵协助,河中兵无法抵抗,只得向克用求援。
“嗣昭,由你代老夫走一遭河中。”
克用派义儿李嗣昭领兵前往援助王珂。和克用大多数义儿相比,嗣昭的年龄偏小,还不满二十岁。当初,克用在汾州出猎时路过一处民家,正好遇上生了儿子,克用喜爱婴儿的相貌,于是以金帛赠给民家,收养了嗣昭。长成青年之后,嗣昭的身高比常人矮小一些,但胆量气概却远远超出同辈。没有别的嗜好,唯独馋酒,但有一次克用略微劝了他几句后,嗣昭竟从此滴酒不沾。近几年来,虽然从未单独指挥过一支军队,但时常跟着克用四处征伐,也精习军机。这一次的河中之战,并不关系重大,因此克用特意让嗣昭领军出征,作为对年轻人的磨练。
“真让我当主将吗?”
嗣昭先是欢喜地叫出声来,但随即便表情严肃了下来:“儿臣决不辜负父王厚恩,必定大获全胜而归!”果然,嗣昭出征之后,捷报即频频传来,先是在猗氏击败了王珙的陕兵,擒获大将三员;之后又在胡壁堡击败汴人,擒得将领滑礼。凯旋而归。
不过,这样的战役不过是局部的小规模纷争而已。克用心中最在意的,一是关辅的局势,另一则是刘仁恭是否有了二心。这两件事迟迟悬而不决。刘仁恭曾托辞契丹入寇,无法出兵,但契丹不久便退回塞外,幽州仍全无发兵的动静,克用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派出使者前往诘问,然而,使者竟一去不回。
“刘仁恭在搞什么鬼!”克用坐立不安。正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幽州逃来太原,那是克用刚平定卢龙时,留在燕地辅佐兼监视刘仁恭的十几名亲将之一。他向克用哭诉道:“刘仁恭见到使者,将书信掷于地上,破口大骂,把使者斩首,并下令诛杀我等。我等一行十余人,只有末将一人逃出幽州。请大王严惩仁恭之罪!”
“那个刘窟头,果真是反了!”克用勃然大怒,他决定先一举平定刘仁恭,再挟胜势横扫关辅,于是大发河东兵马,如怒涛般发起对卢龙的进攻。
九月初四,晋兵抵达蔚州,随即展开对安塞的攻击。翌日,天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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